萧琤刀一戳地,仰着下巴大笑,“本公子这招长空鹰喙的滋味如何?”
左脚足尖蹬地,身形蓦地跃起,横刀向着梧桐树凛冽斩落。
乌漆漆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刀锋将落时,刀尖却诡异的转了个角度,从劈刀式变成戳刀式。
短褐少年一刀劈下,昂首,五官精美如玉琢,吵嘴清楚的眸子清莹澄彻,墨色瞳人像是最纯色的玄玉,黑得透亮生辉,“十四哥有何指教?”
刀风亦如刀。
萧琰在他刀锋沾着肩头衣衫前,左前弓步一蹬,就像是被凛冽的刀气震退了似的,向后掠出。双手握刀,斜撩而起,刺向萧琤因为腾空下劈而暴露的右肋下佛门。
闭上眼眸,脑中回现萧琤先前出招的姿式,一遍又一遍。
兰陵坊原名永福坊,是多数督府正北的一座里坊,住着河西萧氏,即兰陵萧氏的建康嫡枝,一百七十多年前从建康迁到贺州,萧氏家主世袭河西多数督,镇守河西,永福坊遂改名兰陵坊。
萧琤冷哼一笑,木刀竟然从不成思议的角度折了个弯,直刀的刀尖狠狠戳在萧琰执刀的右手腕脉上。
国公府东北角有一园苑,名“景苑”,苑内景色更是清丽秀致如江南山川,然所处位置却属偏僻,平时甚是冷僻,少有人至。这日国公府大喜,表里喜乐喧天,却无半分喧哗透入这里,仿佛是隔断了的六合。
这是锻体活血的药汤,在阀阅之家并不希奇。因大唐同一天下前,南北阀阅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动乱,族中后辈有一半都是习文又习武的,便纷繁汇集了无益于锻体活血的方剂,既消弭习武的暗伤,也能促进接收、活血行气。萧琰泡的药汤是绮娘配的,约摸不算奇怪的方剂,不需破钞贵重的药材,不然这么多年泡下来,梁国公会舍得么?
“啧,庶女嫁给梁国公嫡长郎为妻,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萧琰不睬会他,举刀,进马步,劈刀。
一名十一二岁、身穿细葛短褐的少年正蹲着前后弓马步,双手握着乌木横刀。举刀,进马步,下劈。再举刀,进马步,下劈。只一式,却翻来覆去,一丝不苟挥刀不缀。
萧琤最见不得这张脸!
门外墙边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僮,双手捧着一柄绿玉柄的尺八佩刀,满脸的急色,却仿佛有顾忌般不敢踏进门来,只隔着墙惶声催道:“郎君,辰光不早了,新人应当解缨结发了。贺宴一开,夫人定会寻您!”
萧琰“啊”一声,“我忘了练字的时候了!”
“哎,先汤浴。”绮娘在后边叫道。
细白如瓷的胸膛上,两处微微鼓起,像绮娘蒸的水晶小巧包。
都怨萧琤这货!
萧琰嘴角翘起,将院门关好,回身将萧琤掷在地上的木刀拣起来,还是插回梧桐树下。
“沈十七娘子端的好命!”
“呸!谁是你十四哥!”
这才是横刀断水!
“嘿,你动静掉队了吧,传闻沈五娘子俄然得了怪病不治,沈使君只要这么一名适婚嫡女,不得已才换嫁庶出十七女。”
河西百姓啧呼不已。
国公府占有了三分之一座兰陵坊,高大的白墙内重宇飞檐,凹凸有致,若隐若现在青树之间,又有湖桥荷池,茵草为岸,植柳为堤,亭阁台榭,曲廊相连,引玉河之水入宅,清溪绕竹,丛丛郁郁,虽处河西草原的廓廓之地,却仿佛是建康兰陵巷的高雅风骚。
“那是当然,兰陵萧氏和吴兴沈氏联婚,场面能不大?!”
不过是个妾生的,长得都雅又如何!
一千名绯衣甲袍的河西军儿郎,持槊列于永定大道两边,寒光凛冽的槊尖让前面看热烈的百姓都不敢往前挤,只好踮起脚尖,尽力抻着脖子往东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