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徐嬷嬷话,说前儿公主问的那位大夫来了,问但是带去给小王爷瞧瞧?”
“草原不会应我和亲,瓦剌不会,鞑靼也不会。”
雅予点点头。
已是腊月里第三场雪,一夙起便飘飘悠悠,藐小的瓣荡得满天满地,似是三月里恼人的柳絮,积得薄薄一层,一抬脚便是稀滑的雪泞。雅予站在府中后园,看着那修剪划一的冬青与雪中初绽的红梅,好是一番景色,再昂首,满目苍茫,还是盼着那大朵的晶莹能劈面砸来,痛痛快快一场……
“雅予,”
颤微微的声声响起在身后,毫无防备,雅予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把,好忍了忍才转转头,“您放心。”
她微微一笑,悄悄点头,“他并非你想的那等粗人。他晓得我的情意,一向都晓得。”悄悄提了口气,耳边又响起小景同那铿锵有力的稚声回荡金殿……“不会追来,不会强我,不会让我和景同的地步再有涓滴的伤。”
“公主,真真是不该劳动公主亲临。只是到了现在这境地,哥哥他怕只能听得进你的话。”
“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离了他?”
“我有婚约在手。依大周律,自当下聘迎娶。皇家,也理应遵守。”
“安哲哥哥……”
“遂,便非论那婚约下可还故交还是、情意如何?”
六合哑了声,雪片悄悄凝在她长长的睫毛,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透过晶莹的冰凌看到那目光里幽蓝的色彩……
褚安哲深深吸了口气,面上色彩沉了下来,“今后有甚么话你只跟我说,只与我商讨。旁人如何,不必再理睬。婚约的事……就先放下。”
青丝高挽,扣住一支绿松石簪。青衣布袍,款款英拔,不觉衣衫薄弱,只见夏季素净。凝神专注,端倪淡然,清雅的姿势若野鹤闲云,一股药草暗香,远去俗世尘嚣……
衍州难奶娘忠心护主,九死平生,今后落下腿疾。这几年在褚府一向用医用药经心保养,见效却甚微。雅予接返来后,想请太医来瞧瞧,怎奈奶娘再亲也并非王府的端庄仆人,逾礼逾制,实在不当,只得按下心机持续寻访官方良医,总也不见转机。两个月前,管家又寻来位大夫,雅予并未上心,谁知那药和针下去以后,奶娘目睹着一日好似一日,从卧床到拄拐,不过两个月,竟是丢了拐杖徐行行走。这真是大喜之事,老嬷嬷更是淌眼抹泪儿直道老天有眼,又能让她服侍公主与小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京郊这座庄院依山临水、簇拥在绿树荫中,清冷恼人,风景如画。原是选做了皇故里林,厥后先皇感觉可惜了这些参天古树,遂只捡了几处空位赏于朝中重臣。雅予记得小时候每到暑热娘亲就会带着她和哥哥来避几日,阿谁时候同来的另有褚伯母带着安哲哥哥和mm荌月。曾经只知玩闹得热烈,厥后才晓得那一时一刻、一草一木都悄悄藏进了内心。现在踏着这小径蜿蜒,嗅着暗香的秋凉,曾经的印记便仿佛揭开了陈年的酒窑,醇香满溢心头……
言及此,女儿家的心伤羞怯将天绝顶两人的独处托得非常密切,她于那胡人当真动了情……初逢那一天那一夜她将三年的不见都一一道来,详确之处她也曾考虑,他却早听出了端倪。原只当虎狼之地有人保护,不免要随何如走,况她心软胆量又小如何能不倚靠了去?却现在再听她含了泪一点一滴地叙说,才发觉那每一个字都实实在在变成了一根根刺刺在贰心口,一点点一点点扎进深底……
“你不是等得,是忍得。我早回过:不。”
……
褚安哲苦笑笑,目光转落在不远处日头照出去那一束并不刺目标光,轻不成闻道,“你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