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住的不适,栖意园中恨不能采集尽天下最好的物件。
自从林娉婷去了今后,她便眼睁睁瞧着自家这个儿子更加的心如止水,二十几年竟是再没让旁的女子近身。
但是现在……却还是为了这个家属不得不去他面前,碰一碰那根扎在内心的陈年旧刺……
老夫人听他如此,也不好再说旁的,只又话了话家常,看了看时候不早,柳大老爷只言另有公事,便未在慈安堂用饭。
那是他深爱的女人,那是他一脉相承的骨肉,倒是不言父子情深,现在只同个陌路也差不了几分。当年的事情便如一根横刺普通,卡在他们之间,倒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回天乏术……
柳大老爷是孝子,饶是公事再忙,娘亲那边有请,也得抽暇去看上一二。
柳大老爷出了慈安堂并未直接回他的书房,府里的青石小道上,考虑了半晌,抬脚走了通往东院景春阁的那条路。
老夫人将佛珠安排一旁的小几上,又理了理佛经,昂首细细看了看已过不惑之年的儿子。
柳大老爷握了握手中的杯子,半晌才抬眼有些艰巨的问了句:“母亲想儿子如何?”
他没健忘当年恭敬的师长在他面前如何老泪纵横,终是没怪他一句,只是要将执意将自家女儿的尸体带出柳府,不入柳家祖林,他晓得,那是林娉婷的意义。
纪氏跟前服侍的两个婆子,本来是她的陪嫁丫环,纪家老夫人亲身给挑的,本是过来要做通房的。没成想到柳府不过一年的风景,就出了那样的事儿,本身家的女人失了宠,老爷连院门都不肯意再踏出去一步,别说通房了,这些年就是找个好人家给配了,也是没人做主的,只能一心一意的服侍好自家女人的身材,瞻仰着纪家的余光,不让人再转卖了的好。
柳大老爷抚了抚园中的修竹,颗颗矗立劲秀,很像他同她的儿子。
那床前的二人,一听扫地老婆子的话,忙将躺在床上的纪以蓉清算了一下,实在也没甚么好清算的,不过是用热毛巾再擦把脸罢了,长年躺在床上,又身上带毒,多年不得其解,能都雅到哪去,早就瘦成一把骨头,惨白的没点人样了。
慈安堂。
能说甚么呢?林娉婷的坟茔现在就在几十里外的凤霞山下,栖意园里本该是宗子的淮扬,现在却只能靠着汤药保持着胎中坐下的病体。
当年若不是因她同那纪夫人交好,一心想攀一门婚事,逼着他娶了纪以容,他这半辈子也不至如此,在外虽是身居高位,回到家里身边却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柳大老爷那边又是沉吟了好久,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原也是婉约文静的美才子,现下再看,倒是青白病态的皮肤,趁着一又黑的吓人的眼睛。乌青色的唇微微动着,仿佛想说些甚么,却叫人听不清楚。那婆子忙凑到跟着听个细心,半晌才直起家子对大老爷说了句:“夫人说,她对您不起。”
柳大老爷整了整衣衫,大步迈了出来,老太太一身素衣,安坐榻上,双眼微闭,执一串沉檀念珠,就着经文,在指间流转。
柳大老爷才一下朝,刚入柳府大门,就让人请着去了慈安堂,说是老夫人有话,特寻他畴昔一叙。
闻声动静,才缓缓展开眼,便瞧见儿子已至身前,正欲躬身行了礼。
这二十多年,他再没让一名女人近身。只望百年以后,地府下再相见,能叫她少一丝愤恚,给本身多一丝机遇。
常常看着那双黑沉沉的冷眸,只在心中盼他能敛去一身戾气,甘心甘心的唤他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