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西奔平阳，收降秦并州刺史尹赤，乃改图关中，进屯否城。羌胡及秦民，连续趋附，得五万余户，遂据黄落。黄落在长安南境，相距不过二三百里，秦即遣广平王黄眉，东海王坚，及将军邓羌，率步骑万五千人，直抵黄落。襄深沟高垒，恪守不战。羌向黄眉献策道：“襄被桓温杀败，锐气已尽，今固垒不战，明显是惊弓伤鸟，未肯轻发，但我若长此顿兵，亦非良计。襄性刚狠，能够刚克，今宜鼓噪扬旗，直压襄垒，使他怒不成遏，勃然前来，我用埋伏计诱他入阱，必擒无疑。”黄眉依计实施，便令羌率马队二千，前去诱襄，自与坚埋伏三原，专待襄至。羌引兵至襄垒门，大声诟骂，襄果忍耐不住，尽锐出战。羌且战且却，退至三原，始回马力战。襄恃兵众，麾兵围羌，喊杀声震惊山谷。俄而黄眉与坚，摆布杀到，反将襄军裹入内里，羌从内杀出，黄眉等从外杀入，把襄兵冲得七零八落。襄所乘骏马，叫做黧眉騧，雄骏非常。此时襄思急遁，仓猝挥鞭，不防马忽自倒，将襄倾落马下，即被秦兵擒住，牵至坚前。坚见襄幼年面悍，料不成制，不如乘此翦除，乃叱令斩首，余众尽降。襄尝载父柩参军，亦为秦虏，坚是以招襄弟姚苌，谓苌若不降，当枭乃父尸。苌乃率诸弟投诚。坚能料襄，不能料苌，也是苻坚气运。秦兵奏凯班师，秦主生命葬襄父弋仲柩于孤磐，许用王礼，并用公礼葬襄，授苌为扬武将军。独黄眉等未得重赏，反加叱辱，黄眉忿甚，潜行刺生，事发被诛。王公亲戚，亦多连坐，骈戮至数百人。
欲知苻生性命如何，待至下回续叙。
金紫光禄大夫牛夷，虑不免祸，乞请外调。偏生命为中军将军，召入与谑道：“牛性迟重，善持辕轭，虽无骥足，能负百石。”夷答道：“虽服大事，未经峻壁，愿试重载，乃知功勋。”生笑道：“利落得很，公尚嫌所载太轻么？朕将把鱼公爵位处公。”夷伸谢而出。转思生言，寓有别意，恐不免为鱼遵第二，遂服毒他杀。
待到萧墙生变祸，暴君毒已遍西秦。
不防天变不忧人，似此凶狂正绝伦。
阎负梁殊，受秦主苻生之命，往说张瓘。掉三寸舌以服凉州，大有战国策士遗风。本回特从详叙，寓有微意。为世道计，则以尚诈少之，为使才计，则以专对多之。顿挫并见，固非华侈笔墨也。姚襄来往侵掠，卒死黄落，善战必亡，能够概见。苻生之恶，古今罕见，依史叙入，穷极凶顽，此殆真丧芥蒂狂者。二年乃亡，吾犹恨其不速诛也。
是时，潼关以西，长安以东，虎狼为害，日中阻道，夜间发屋，不食家畜，专务食人，百姓不敢耕桑，都徙居城邑。百官奏请禳灾，生奸笑道：“野兽腹饥，天然食人，饱即不食，何必过虑。天道本来好生，正因民多犯法，特降虎狼替朕助势，为甚么要去祈禳呢？”好笑可爱。一日，出游阿房，见有男女二人，行过道旁，面貌都尚娟秀，便令摆布拉住二人，劈面问道：“汝二人倒是良伴，已结婚否？”二人答道：“小民乃是兄妹，不是伉俪。”生笑道：“朕赐汝为佳耦，汝便可就此交欢，无庸推让。”奇语。二人刚强不从，生即拔剑出鞘，把他砍死。旋与继妻登楼了望，继妻指问楼下一人，是何官职姓名？生望将下去，乃是尚书仆射贾玄石，仪容秀伟，素有隽誉，禁不住惹起醋意，便顾语道：“汝莫非羡慕此人么？”亏你聪明，能知妻意。说着，即召过卫士，交与佩剑，嘱使取玄石首来。卫士携剑下楼，才阅片时，已取玄石首复命。生掷与继妻道：“赠汝何如？”继妻又惭又悔，弄得局蹐不安，蒲伏待罪。生却怜妻有色，扶使起家，联袂回宫去了。只枉死了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