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列子 > 第10章 说符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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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列子穷,面貌有饥色。客有言之郑子阳者曰:「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出见使者,再拜而辞。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老婆,皆得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也哉?」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以是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列子学射,中矣,请于关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以是中者乎?」对曰:「弗知也。」关尹子曰:「未可。」退而习之。三年,又以报关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以是中乎?」列子曰:「知之矣。」关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非独射也,为国与身亦皆如之。故贤人不察存亡而察其以是然。」

晋文公出会,欲伐卫,公子锄仰天而笑。公问:「何笑?」曰:「臣笑邻之人有送其妻适私家者,道见桑妇,悦而与言。然顾视其妻,亦有招之者矣。臣暗笑此也。」公寤其言,乃止。引师而还,未至,而有伐其北鄙者矣。

关尹谓子列子曰:「言美则响美,言恶则响恶;身长则影长,身短则影短。名也者,响也;身也者,影也。故曰:『慎尔言,将有和之;慎尔行,将有随之。』是故贤人见出以知入,观往以知来,此其以是先知之理也。度在身,稽在人。人爱我,我必爱之;人恶我,我必恶之。汤武爱天下,故王;桀纣恶天下,故亡,此所稽也。稽度皆明而不道也,譬之出不由门,行不从径也。以是求利,不亦难乎?尝观之神农有炎之德,稽之虞、夏、商、周之书,度诸法士贤人之言,以是存亡废兴而非由此道者,未之有也。」

宋有兰子者,以技干宋元;宋元召而使见。其技以双枝,长倍其身,属其胫,并趋并驰,弄七剑迭而跃之,五剑常在空中。元君大惊,立赐金帛。又有兰子又能燕戏者,闻之,复以干元君。元君大怒曰:「昔有异技干寡人者,技无庸,适值寡人有欢心,故赐金帛。彼必闻此而进复望吾赏。」拘而拟戮之,经月乃放。

晋国苦盗。有郄雍者,能视盗之貌,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情。晋侯使视盗,千百无遗一焉。晋侯大喜,告赵文子曰:「吾得一人,而一国之盗为尽矣,奚用多为?」文子曰:「吾君恃伺察而得盗,盗不尽矣,且却雍必不得其死焉。」俄而群盗谋曰:「吾所穷者却雍也。」遂共盗而残之。晋侯闻而大骇,立召文子而告之曰:「果如子言,却雍死矣!然取盗何方?」文子曰:「周谚有言:『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藏匿者有殃。』且君若欲无盗,若莫举贤而任之;使教明于上,化行于下,民有耻心,则何盗之为?」因而用随会知政,而群盗奔秦焉。

严恢曰:「所为问道者为富。今得珠亦富矣,安用道?」子列子曰:「桀纣唯厚利而轻道,是以亡。幸哉余未汝语也。人而无义,唯食罢了,是鸡狗也。强食靡角,胜者为制,是禽兽也。为鸡狗禽兽矣,而欲人之尊己,不成得也。人不尊己,则危辱及之矣。」

宋人有好行仁义者,三世不懈。家无端黑牛生白犊,以问孔子。孔子曰:「此吉利也,以荐上帝。」居一年,其父无端而盲。其牛又复活白犊,其父又复令其子问孔子。其子曰:「前问之而失明,又何问乎?」父曰:「贤人之言先迕后合。其事未究,姑复问之。」其子又复问孔子。孔子曰:「吉利也。」复教以祭。其子归致命。其父曰:「行孔子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无端而盲。厥后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丁壮者皆乘城而战,死者太半。此人以父子有疾皆免。及围解而疾俱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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