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计要走,在一个起雾的凌晨,在海上跳起了她新编排的舞——《归去来》,配乐是成夫人临别赠她的乐谱。跳完这支舞,她就如那天海上的雾一样,散去了,再不见踪迹。
闻声三哥和她说:“李女人,我曾传闻‘观于海者难为水’,我们南海碧波浩渺,你,你不喜好吗?”
我怕别生枝节,没敢奉告太医甚么或寻问甚么,想从李姐姐处去探听情丹,拐弯抹角问了她几次,老是没能问到点上,纠结了一段时候,又闻声李姐姐说她要走了。
那一天,我们在海观景,蓝幽幽的海水光滑得像一匹绸,绵绵铺展,直延长到天绝顶。
湘雁听了我的音乐,直点头说:“我不好繁音,恶郑声乱雅乐。”
丽正却主动来携我的手,打量了我一回,和三姐夸我说:“清心玉映,恪静,你的小妹子长得真都雅。”
博山炉内细细喷出烟来,我鼻下闻见一股幽甜,耳畔叮叮咚咚响。丽正酸湘雁“曲高和寡”,湘雁这会子竟就弹了一曲《阳春白雪》来,我内心暗骂她不谦善,同时感觉她的琴艺也不过尔尔。
湘雁倒风雅回应说:“等我回东海,亲身挑一套好的送你们。”
三姐和我说:“你固然收了,咱家的东西今后都是她的,这会不消和她客气。”
若兰的琴音中带有一种不痛快的情感,仿佛那已要溶解却又被朔风再吹冻的海面,半冰半水的晦涩活动。听琴本是件浮生偷闲的雅事,现在反倒叫我生出一种百无聊赖的颓靡之感来。
公主们鞍前马后跟着一大波婆妇婢女,鱼贯而入,数量加一起比我含章殿的宫人还多,她们忙忙在清算公主们箱箧包裹里的各种行李。
左后肩上的三道血痕还没能撤除,又中了北冥空的情丹之毒。我一回到龙宫,从速躲到房里显出本相,蟠在柱子上挤压身材,想把那颗情丹呕出来,但是没有效,那颗情丹泥牛入海化掉了似的,如何也呕不出来。我左脚腕上还给北冥空系了根会消逝的红绳,不晓得又是甚么邪术,真真叫人困恼得不可。
我疏懒惯了,不爱花粉,重新到脚没半件富丽的装潢,这下就相形见绌了,她们通身都丽华贵的气度叫我自惭形秽起来。其她人且不说,在黄海丽正公主面前丢南海龙宫的脸,真是糟糕。我发慌,鼻尖微微渗汗。
若兰拥戴说:“是,佛是金装,人是衣装。”
丽正的脸就更红了,说:“好啊,连你也来打趣我。”作势要打三姐,大师嬉笑闹了一回。
三姐似漫不经心的,说:“坐了半天,口也干了,神也倦了,我们浓浓的来吃碗茶,战战睡魔。丽正,你不是带着瓮无锡的惠山泉水吗?”就把刚才的话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