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须钻出密道,御花圃中空无人迹、乌黑一团,放眼远近,没有一点灯火。乐之扬踌躇不决,忽听朱元璋说道:“先出园子,找个活口问问真假。”
乐之扬查探四周,确信无人,这才转动轱轳,将木桶吊入井底,握住绳索向下滑落,到了井壁入口,探身潜入,低声叫道:“陛下,陛下……”
“那寺人呢?”朱元璋冷不丁发问。
朱微定眼一瞧,恰是冷玄。老寺人面皮枯黄,两眼无神,白衣上血迹斑斑,看上去非常得志。朱微欣喜不堪,叫道:“冷公公,你还活着?”
“不久之前?”朱元璋老眼中精光闪没,“多久?”
乐之扬向后一缩,翻掌相迎。狭道相逢,两个各自使出尽力,乐之扬只觉云虚的掌力如一面山墙压来,顿时血冲喉头,一个跟斗向后飞出,砰地撞上围墙、疲劳不起。
乐之扬走过一遍密道,每到岔路隘口,不待朱元璋提示,马上找出正道。朱元璋心中惊奇,忍不住赞道:“好小子,记性了得。”
朱微吃了一惊,转头望去,院子墙头之上,云虚白衣飘举,目似冷星,淡淡说道:“妙啊,朱元璋藏在这儿么?”
朱元璋呵呵发笑,仿佛非常欢腾,朱微忍不住问道:“父皇,你笑甚么?”
“大半个时候。”冷玄答复。
“真来仇敌了么?”朱元璋白眉颤抖,“神机奇谋也说不上,不过情势火急,瞬息万变,你们两个小娃娃,幼年识浅,不免会中别人骗局。我来井下,以防万一罢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扫向乐之扬,不无指责之意。
三人默不吭声,朱微恍然想起三人又聋又哑,一时自嘲苦笑,正要迈步进门,忽听乐之扬叫了声“谁”,嗓音中透出莫名的发急。
朱元璋止住咳嗽,望着女儿,目透暖意,淡淡说道:“好啊,我还怕你们回不来了。”
乐之扬想了想,挽着朱微走出房门,来到井边,定眼看向井底,水光如镜,澹澹生寒。
朱元璋打量他一番,冷哼道:“你如何才来?”
“两三千人。”冷玄话一出口,透露几分豁然。
“呵!”世人上方传来一声嘲笑,忽如一石落水,击破当时沉寂。
云虚略不断留,直奔房门。三个保卫晃身齐上,云虚一不做,二不休,脱手如电,啪啪啪连环三掌,拍中三人头顶。三人颅骨碎裂,瘫倒在地,七窍中鲜血长流。
四人尽拣僻静处行走,零散赶上数人。冷玄心狠手辣,无分男女,一概击杀,乐之扬齿冷心寒,何如背着老天子,来不及禁止,转头看向朱微,小公主形神恍忽,呆呆愣愣。要知她长居深宫,从未见过如此凶毒之事,但是从小到大,唯朱元璋之命是从,老天子没有作声,她心觉不当,可也不敢禁止,仿佛置身一场恶梦,心中的猜疑苍茫赛过了诧异气愤。
那人并不答复,又是一声嘲笑。云虚一顿脚,上了屋顶,白衣飞舞,瞬息消逝,丢下乐、朱二人,倚靠围墙,呆然鹄立。
冷玄精力一振,问道:“陛下有何奇策?”
“有何奇策?”朱元璋呵呵一笑,“当然是去瞧一瞧我的老儿子。“
朱元璋瞅了瞅,伸手道:“剑!”朱微心下迷惑,递上宝剑,朱元璋举剑一挥,将一根竹子齐根斩断,一一削去枝叶。
“父皇!”朱微定必然神,“你真是料事如神,你、你如何晓得仇敌会来?”
朱微正要答话,乐之扬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掌,笑道:“谈笑么?朱元璋堂堂天子,如何会躲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