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心跳加快,本来这老妪恰是“地母”秋涛,当日戏园当中,若非她脱手互助,他和朱微早已成了张天意剑下之鬼。
乐之扬看得咋舌,猜想男人用了某种把戏,但是何种把戏,却又想不出来。正想着,男人收起火焰,托着铜盘四周讨赏,只听丁零当啷,半晌间铜钱装满了一盘。乐之扬一时欢畅,丢了半两重一块碎银。男人瞥见,笑嘻嘻地冲他连连点头。
瘦子嘻嘻呵呵,走了一圈又是一圈,越走越快,呼呼生风,主子们开初叫骂不已,垂垂哀号起来,吸住的手脚变红变肿,眼泪鼻涕也流了下来,身子几不沾地,纸鸢似的飘了起来。少年公子站在一边,手握短剑,盯着四人,两眼发直。他自知赶上高人,但平生豪贵,极少亏损,不甘心就此退走。正踌躇,先前的吐火男人站起家来,咳嗽一声,随口说道:“老卜,闹够了吗?别忘了另有闲事儿。”
“如何样?够不敷?”公子对劲洋洋,左顾右盼,“黑皮小子,你赢了,这一袋元宝就他娘的归你。”他本意如此一来,黑大汉必定惊骇,自认作假,谁知黑大汉不动声色,一回身,嗖地拔出剑来,“当啷”一声,丢在公子面前。
剑刃寒光射人,不染一丝血迹,瘦子兀自躺在地上装死,中剑之处却连伤口也没留下一个。世人见这景象,笑得前仰后合。乐之扬一边瞧着,也是莞尔,同时大为担忧,这些卖艺的一旦输了,如何拿得出五百两银子。
“是啊!”黑大汉也说,“师姐,那小子飞扬放肆,若不经验一顿,他不晓得本身爹妈是谁。”
秋涛放下担子,拢了拢鬓发,笑道:“我又不比你们白手,不管上哪儿,总要带着用饭的家伙。”
世人还没还过神来,瘦子腾地跳起,一把抢过公子的荷包,肥脸上笑笑嘻嘻,招手说道:“公子哥儿,宝剑归你啦,五百两买一口剑,你可真他娘的赚到家了。”
瘦子拿起钉板,送到世人之前,笑嘻嘻地说:“请看,请看……”乐之扬也忍不住摸了一下,公然是精钢所铸,若无百斤之力,休想将其扳直。他听席应真说过,娘家的横练工夫,练到必然境地,开碑断石,刀枪莫入。黑大汉如此了得,想必也是娘家妙手。只不过,席应真又说了,横练工夫赶上内家妙手,以气攻气,必定要吃大亏。
“混账。”黑大汉大声嚷嚷,“这个长季子,连本身的儿孙都信不过,他还能信得过谁?”
敲锣的是一个肥胖大汉,他丢了铜锣,拎起一只大铁锤,脸上笑容可掬,肚皮又大又圆,走起路来,肥肉嘟嘟乱颤。胖汉走到黑汉身前,看了看,忽地抡圆铁锤,向着钉板狠狠砸落,当啷一声,钉板向下一沉,精钢锻铸的锥刺纷繁弯折。
劈面三人齐齐“啊”了一声,卜留捶胸顿足,怪叫道:“可惜,可惜,早晓得,就该再使一把劲,纵不压他个肉饼,也要叫他断几根肋骨才是。”其他两人都说:“对,对。”
人群一时寂然,看着瘦子目定口呆。俄然间,有人哈哈大笑。黑大汉闻声笑声,转眼看去,发笑的是一个幼年公子,浑身绫罗,样貌美妙,年纪不过十八,眉宇间透出一股桀骜。黑大汉面露不快,问道:“看官,你笑甚么?”他中气实足,当真声如洪钟。
黑大汉一愣,转头看那瘦子,吹起胡子怒道:“胡说,这把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又来劲了么?”秋涛喝道,“你们忘了城主的禁令?”
公子满脸堆笑,拾起短剑,拈住剑刃向里一送,但是剑尖纹丝不动。公子神采一变,举剑刺向空中,“叮”的一声,剑身应势弯折,仍然没有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