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冷玄想了想，“趁大伙儿没醒，也该做一个了断。”
“你何时信了佛？”
“那也得练成才行！”梁思禽皱了皱眉，“她命如累卵，一醒便死，如何来得及修炼？”
乐之扬望着朱元璋，心中感慨，痛恨烟消。他定了定神，厉声问道：“冷玄，宝辉呢？”
“甚么毒？”
“前尘后事，尽成虚空……”梁思禽两眼望天、喃喃自语。
“这……”冷玄迟疑一下，“我当年发过毒誓，如论如何，毫不棍骗先生。”
“你？”朱元璋胡涂起来，“为甚么！”
沉寂半晌，冷玄走上前来，探一下脉搏，伸手阖上老天子的双眼，转头说道：“陛下走了！”
梁思禽沉默一下，俄然低声唱道：“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东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
乐之扬将信将疑，一摸朱微的口鼻，并无呼吸出入，但是细探脉搏，却有一丝搏动，似有若无，微小之极。乐之扬又惊又喜，忽又胡涂起来。
“那算甚么？你方才杀光了统统的妃嫔。”
“晓得是晓得！”梁思禽面露难色，“只是……”
乐之扬不觉苦笑，略略点头。叶灵苏忘了大敌当前，对他看了又看，失声说道：“你、你如何变成如许？”语声中透出一股哀思。
“解毒非我所长。”梁思禽想了想，“善用者善解，有一个处所或许帮得了你！”
“呵！”云虚双眼陡张，目光如无形质，秋水古剑，破匣而出。
“外洋方士所献，圣上用来惩戒晋王，宝辉公主不知如何获得……”冷玄说到这儿，转眼看去，乐之扬瞋目相向，灯火之下形同厉鬼。
“奇特……”朱元璋细心打量梁思禽，“这么多年，你的模样……几近没变。”
“六豸蚀阳丹。”
朱元璋全然醒了，双眼圆睁，喃喃说道：“我在做梦么？”
“那妃子分歧，她是万中无一的。”
“小子别急！”梁思禽忽道，“冷玄说得对，她还活着！”
云虚的目光暗淡下去，有如燃尽的火把。他右手一抬，握住剑柄，还没拔出，就听梁思禽说了声：“出去！”足不抬，手不动，巨力排空而出。
乐之扬摆脱梁思禽，猛地扑向朱微，不慎一个趔趄摔在床边，额角磕破，鲜血长流。他忘了伤痛，死死握住朱微的手，那手冰冰冷凉，绝望有如一把小刀，将他的心剜得千疮百孔。
“他会削藩！”梁思禽冷冷说道，“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
“说得好！”朱元璋嘴角抽动，似笑非笑，“我朱重八平生刚强、宁死不悔！”
“可也不是悠长之道，日子一长，不免一死。”冷玄说道，“陛下受此打击，一蹶不振，挣扎了几日，到底放手归西。”
“是！”冷玄低头答复，神情恭敬之极。
“处世如大梦，胡为劳其身？”梁思禽冷冷说道，“人死了，梦也醒了。”
梁思禽也想起来意，说道：“是啊，冷玄，那女孩儿是死是活？”
“我当过和尚！”
“风起于青萍之末，你以一个濠州，不也篡夺了天下？”梁思禽声音平平，不带一丝情感，“现在精兵强将集于北疆、顺从蒙古，燕、宁二王控弦二十余万；南边诸军久享承平，弱不能战，建国功臣扫荡一光，老成老将残落无遗。支强干弱，取败之道，安史之乱由此而起，大唐乱世是以而衰。我记得叶伯巨跟你说过，可你一怒将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