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当时跟你年纪相称,年青人行事,不免过火率性。韶纯如此,我也如此。她率性逼我,我越不让她如愿,她不顾交谊,另投别人,我自命狷介,竟也不屑挽回。从古至今,这一份高傲刚强,不知毁了多少痴男怨女。”
“六十四卦中,‘困’卦排在四十七位,七为奇数。”梁思禽看一看手中砖块,漫不经意隧道,“这一块是奇数字。”
“猜错了么?”乐之扬问道。
“无妨事……”乐之扬颤巍巍站起家来,用手扶着墙壁,咬牙走了两步,痛得满头是汗,“我、我能走路了。”
“落先生!”乐之扬惊奇不定,“你晓得硕妃的死因?”
“何不杀了朱元璋为她报仇?”乐之扬忿忿不平。
梁思禽点头:“我开月朔味哀思,未曾细心考虑。安静下来一想,韶纯与我别离到归天,前后不过七月,她所生的孩儿……”说到这儿,开口不言。
“落先生……”乐之扬搜肠刮肚,死力安抚对方,“人死不能复活,你能来到这儿,韶纯前辈地下有知,想必也很欣喜。”
“但是……”乐之扬仍觉不解,“韶纯前辈有何深意?只为讽刺先生?”
“话是这么说。”梁思禽漫不经意隧道,“那样的境地,练不练获得又是另一回事了。”
梁思禽举目望天,乐之扬随之望去:夜空幽黑,星光灿烂,密如尘沙,不知多少,忽听梁思禽悄悄说道:“我从未亲手杀过一人,不过无数人因我而死,与我亲手所杀也无甚别离。”说完神情懊丧,很有几分伤感。
“这一卦如果下落在上六,六六三十六……”梁思禽目光投向东南墙角,踌躇一下,徐行走去,数到三十六块砖石,缓缓低头,取了出来,行动生硬迟缓,不像横绝天下的一代妙手,倒像是迟暮途穷的衰迈白叟。
乐之扬恍然道:“那一阵雾是先生布下的?”
“当时我并不知情,只是哀思难抑,是以杜门不出,整天醉酒。过了一年不足,方才缓过劲来。而后又过了十多年,偶尔机遇,才晓得韶纯并非死于难产,而是早产生子,引来朱元璋的猜忌。她太得宠幸,宫中后妃无不妒恨,此时群起而攻,到处漫衍流言,韶纯当然聪明,可也百口莫辩,朱元璋一怒之下,对她动了‘铁裙之刑’……”说到这儿,梁思禽闭上眼睛,面庞微微抽动,透暴露极大的痛苦和气愤。
乐之扬心子狂跳,冲口而出:“燕王是你的……”忽见梁思禽瞪眼来往,目如冷电,乐之扬到嘴的话顿时咽了归去。
乐之扬扫视殿内,忽地双目一亮:“石头,不,砖头……”
“是啊!”梁思禽伸开双眼,神情萧索苍茫,“我心中愤恨狂怒,但是此中起因,偏又没法出口。以是到处跟朱元璋作对,来由林林总总,骨子里还是因为韶纯。”
低头望去,宫阙连缀不竭,灯火星星点点,禁军挑着灯笼纵横巡查,甲胄撞击,铿锵有声。这时倘如有人昂首望去,定能发明一只玄色的巨鸟在空中掠过。
“不是!”梁思禽点头,“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各有分歧,以这根柱子为轴,‘困’卦的方位应在那儿……”说动手指东南边向。
“看不出来。”梁思禽悄悄点头,“只言片语,不成章句。”
梁思禽谛视时许,轻声说:“你想见宝辉公主吧?”
“神意、或者叫做灵觉。”梁思禽沉默一下,“赶上顶尖儿的妙手,神意也一定靠得住。这个事理,阿谁姓叶的小女人就很明白。”
“慈悲心肠?”梁思禽冷冷点头,“我倒宁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