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先生。”乐之扬谨慎问道,“你和朱元璋反目,也是因为这个?”
梁思禽谛视望来,微微透出怒意:“能杀人有甚么了不起?能杀而不杀,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话是这么说。”梁思禽漫不经意隧道,“那样的境地,练不练获得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啊!”梁思禽伸开双眼,神情萧索苍茫,“我心中愤恨狂怒,但是此中起因,偏又没法出口。以是到处跟朱元璋作对,来由林林总总,骨子里还是因为韶纯。”
“龟妹?”乐之扬奇道,“乌龟的mm?”
梁思禽沉吟一下,运指抠掉砖石四周的泥灰,将砖块翻转过来,擦去泥土,闪现出多少纤细恍惚笔迹,看景象,描画者东西低劣、力量不济,固然劳心吃力,仍然刻得歪歪扭扭,弯曲折曲。
“朱元璋不过蒙在鼓里,不知者无罪,我杀他干甚么?”梁思禽点头惨笑,“韶纯之死,错误全都在我,我不负气分开,统统都会分歧。若要为她报仇,第一个该死的是我……”他眼眶潮润,忽一挥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事埋在内心,折磨我四十余年,本日说出来,让民气中畅快。”
不待乐之扬出声,梁思禽飘然一纵,超出宫墙,落在天井当中。晋王身后不久,宫中尚无人住,一道铜锁挂在门上,锈色惨绿,有如鬼眼阴符。乐之扬环顾四周,想到当日被擒的景象,不由肝火上冲、咬牙切齿。
梁思禽放开手,死力安静下来,深思一下,决然站起,回身就走。乐之扬忙问:“落先生,你要去哪儿?”
“地下有知么?”梁思禽喃喃说道,“她抱恨惨死,必然怨我入骨,即使地下有知,也必然化为厉鬼,向我寻仇了怨。呵,当真如此,倒也好了,或许她厌我嫌我,连幽灵儿也不让我瞥见。”说着环顾四周,透露苦楚神情。
“落先生!”乐之扬惊奇不定,“你晓得硕妃的死因?”
乐之扬心头一动,细心摸索,低声道:“三字,不对,是两个三字……”
“没甚么。”梁思禽苦笑点头,“我也是痴心妄图,韶纯死了四十多年,沧桑变幻,即便留下陈迹,也早就化为乌有。当年她困在这儿,存亡两难,必然悲伤绝望,可现在,我站在这儿,竟然猜想不到一丝一毫她的表情。当年我恨她绝情寡义,现在看来,真正绝情寡义的是我梁思禽。”说到这儿,他面庞抽动、双手颤栗,眼中透暴露深深的懊悔。
乐之扬奇道:“先生安知是偶数字,不是奇数字?”
忽高忽低,忽曲忽直,梁思禽一口气穿过二十余道石壁,厚者数尺,亏弱的也有半尺不足,但在西城之主面前,当真空若无物。倏忽间,火线一亮,二人来到星光之下,清爽的氛围劈面而来,乐之扬晕晕乎乎,形同醉酒,心中冲动非常,身子却瘫软有力。多日来的痛苦委服从身上一泻而出,化为泪水流滴下来。
乐之扬明白贰心中纠结,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说道:“落先生,有一件事未知真假,不知当不当说。我在冷宫时,闻声晋王热诚燕王,说他娘临死之前曾在那儿住过。”
“奇偶文?”
乐之扬一愣,心想:“落先生过分驰念硕妃,心机有点儿胡涂了,过了四十多年,这儿不晓得关了多少皇族妃嫔。再说,这是卦象,又不是笔墨,何故见得就是硕妃的笔迹?”当下随口问道:“先生安知是韶纯前辈所留?”
“落先生!”乐之扬忍不住说道,“带我去好么?”
“那儿?”乐之扬皱眉望去,桌椅伶仃,一无所见,当年纵有物事,经历四十多年,也早已改换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