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朱微心下奇特,但从记事以来,朱元璋从未让她弹过这一支曲子。她想了想,转向一名宫女:“你到前面取笛子来。”
晋霸道:“这个……儿臣有罪,望父皇惩罚。”朱元璋道:“很好,你说一说,遗教上写了甚么?”晋王咕哝道:“这个……儿臣不敢?”
“皇祖息怒!”朱允炆颤声道,“孙儿不敢自专,来此之前就教过三皇叔,据他所说,遗教上的笔迹出于孝慈皇后,所盖的印玺也一丝不差。”
乐之扬诺诺承诺,出门前他谛视朱微,小公主一颗心系在父切身上,乐之扬分开,她也仿佛不觉。乐之扬不知为何,只觉心中酸楚,满腔热血退去,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
冷玄哼了一声,阴沉沉扫了乐之扬一眼:“这些鼠辈,向来偷偷摸摸,不敢以真脸孔示人。”他话中有话,世人听得胡涂,乐之扬倒是心惊肉跳,明知老寺人不敢戳穿本身,但也做贼心虚,暗骂道:“他妈的老阉鸡,我是老鼠,你就是鼠儿子、鼠孙子,啊,不对,他如果我儿子孙子,我老乐家岂不竭子绝孙?不当,不当,他连老鼠也不算,顶多只是一粒老鼠屎。”
朱棣沉默时许,说道:“太孙幼年识浅,受人利诱,儿臣不会与他普通见地。可爱的是幕后主使,捏造遗教的是谁,调拨太孙上告的又是谁?”
退出宫殿,乐之扬站在滴水檐下待命,冷玄最后一个退出,缓缓合上殿门,转头瞥见乐之扬,嘲笑道:“道灵仙长,你气色不坏啊。”
朱元璋喘了两口气,又问:“那么,你谅解允炆了?”
朱微忙道:“父皇想听甚么?”朱元璋道:“《杏花天影》会么?”
朱允炆咕哝数声,小声道:“四叔,侄儿荒唐、误信谎言……”朱元璋厉声道:“这算哪门子赔罪,跪下了,大声说……”朱允炆扑通跪倒,颤声道:“侄儿有罪,还望四叔原宥……”
寺人、宫女纷繁出殿,乐之扬正要分开,朱允炆俄然低声说:“道灵,你在殿外等我。”
乐之扬应了,进殿一瞧,朱元璋靠在床上,神采惨灰,定定望着墙角,仿佛思考甚么。朱微站在他身边,脸上没有一丝赤色,见了乐之扬,眼里才有了一丝暖意。
“好一个不敢不从。”朱元璋森然道,“这么说,你也看过这劳什子遗教了?”
忽听朱元璋又道:“会唱么?”朱微略略点头,转眼看向乐之扬。乐之扬横笛吹奏,朱微手抚瑶琴,亲启朱唇,歌声清柔娇媚,好像珠喉莺啼:
乐之扬听到这儿,心子砰砰乱掉,但怕冷玄知觉,始终低头,不敢抬眼,只听殿内沉寂很久,朱元璋悠悠说道:“老四,你几岁了?”
朱棣道:“事关母后,儿臣不能若无其事……”朱允炆冷冷道:“甚么母后?是孝慈皇后……”朱棣道:“你……”朱元璋打断他道:“够了,允炆,你不要阴阳怪气,一口气把话说完。”
只听朱元璋冷冷说道:“这遗教是假的!”朱允炆道:“可三皇叔……”朱元璋道:“我跟孝慈做伉俪的时候长,还是跟老三做父子的时候长?”朱允炆支吾两下,低声道:“天然是做伉俪长……”
朱元璋喘气两声,方才说道:“也罢,不管你说甚么,朕宽宥你就是了。”朱允炆道:“皇祖圣明,若非兹事体大,孙儿不敢多言……”朱元璋不耐道:“快说。”
乐之扬听得清楚,不觉心惊肉跳,倘若遗教失实,不但天下震惊,朱元璋更是颜面扫地,至于燕王一派,再无翻身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