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寂,朱元璋忽道:“好,你查,查个一清二楚,查个水落石出。”朱棣喜道:“父皇圣明。”
“孝慈的遗教。”朱元璋仿佛也很惊奇,“我如何不晓得?”
“记着了!”冷玄目工夫沉,“圣上咳血昏迷的事,一个字也不准对内里提起,若不然,细心你的小命儿。”
沉寂时许,扑通一声,仿佛有人跪下,跟着就听朱允炆说道:“皇祖赎罪。”朱元璋咦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做甚么?”朱允炆道:“孙儿所言,干系严峻,倘如有辱圣听,还请皇祖包涵。”
“先别欢畅。”朱元璋腔调里透出一丝阴霾,“但有一条,你一日查不明白,一日不得见朕。”
忽听朱元璋又说:“席应真走了,谁来执掌天下玄门?”朱允炆心头一跳,忙说:“孙儿觉得,道灵仙长幼年有为,可当大任。”乐之扬吓了一跳,瞪着太孙,脑筋里一团空缺。
朱元璋沉默时许,叹一口气:“换了别人,朕必然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的脑袋当球踢,可你……可你偏是朕的太孙,或许朕错了,朕不该让你担当皇位。”
冷玄面露迷惑,乐之扬的内功因他而来,深浅凹凸,冷玄了如指掌,以乐之扬的功力,万无听到殿浑家说话的事理,但是看他神情,仿佛又与殿中的剧变息息相干。冷玄即使夺目,也料不到乐之扬修炼《妙乐灵飞经》,近乎“天耳”神通,功力不如冷玄,耳力犹有胜之。
“皇祖。”朱允炆颤声道,“孙儿知罪……”朱元璋打断他道:“知罪就要赔罪。”
意想及此,乐之扬几近想要远走高飞,可一昂首瞥见朱微,忽又情丝缠绵、割舍不竭,只觉为她死了,也是心甘甘心,这么一想,心中的去意又垂垂地淡了。
朱棣道:“虚岁四十。”
朱元璋沉吟时许,点头道:“老四说得在理,道灵幼年识浅、难当大任。老四,你如有合适人选,下去写一个条陈,明天送给朕瞧瞧。”
“明净?”朱元璋呵呵大笑,“六合出缺,白璧有玷,此大家间,又有甚么是真正明净的?”
冷玄哼了一声,阴沉沉扫了乐之扬一眼:“这些鼠辈,向来偷偷摸摸,不敢以真脸孔示人。”他话中有话,世人听得胡涂,乐之扬倒是心惊肉跳,明知老寺人不敢戳穿本身,但也做贼心虚,暗骂道:“他妈的老阉鸡,我是老鼠,你就是鼠儿子、鼠孙子,啊,不对,他如果我儿子孙子,我老乐家岂不竭子绝孙?不当,不当,他连老鼠也不算,顶多只是一粒老鼠屎。”
乐之扬不敢出声,过了半晌,才听朱元璋说道:“微儿、道灵,你们合奏一曲。”
朱允炆大怒,狠狠瞪视朱棣。天下羽士甚多,信徒何止千万,成为道门魁首,便可把握这一股无形权势。时下诸王逼宫,朱允炆权位不稳,乐之扬若能掌控玄门,大可加强东宫的力量。朱允炆算盘打得快意,却不知乐之扬是个假羽士,道书没读过几本,道法一窍不通,让他魁首玄门,就跟瞎子看戏、聋子听书差未几。
朱元璋道:“你怕我死了今后,有人旧事重提?”朱棣仓促道:“儿臣不敢,父皇万寿无疆……”
“皇祖……”朱允炆结结巴巴隧道,“我,我……”朱元璋道:“你甚么?你误信谎言、歪曲长辈,更轻渎我皇家血脉,你、你知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