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没法可施,一咬牙,正想回身应敌,冷不防一道红色人影纵身暴起,横空撞向冲大师。冲大师猝然遭袭,吃紧停身,挥臂横扫,砰,白影发展数尺,冲大师也噔噔噔发展数步,胸中气血翻滚,瞪眼望去,冷玄带着枷锁,颤巍巍站在那边,面皮涨红发紫,口唇开合两下,扑,吐出一股血箭。
“跟我来。”朱微拉着他急向左转,进入一道回廊,七折八拐,又钻入一条巷子。
朱微伸开小嘴,鲜血涌入,又腥又咸,她仓猝闭嘴,叫道:“哎呀,你干甚么?”
明斗皮下肉不笑,冷不丁说道:“大和尚,你手腕过人,明某佩服之至,这见地么,仿佛差了一些儿。”
心念及此,痛下杀手,一时拳风呼呼,“大金刚神力”纵横荡漾,逼得竺、明二人摆布躲闪,微微有些狼狈。
固然如此,冷玄缠住冲大师,乐之扬和朱微缓过气来,联剑对敌,且战且退。事关天下成败,竺因风和明斗也使出浑身解数,纵不能攻破敌手布下的剑网,只要将其缠住,也是大功一件。乐之扬带了一个朱元璋,平空多出莫大的累坠,进退两难,只能原地打转。晋王也怕父亲脱身,心急火燎,呼呼喝喝,批示一干死士四周围堵。
冷玄与明斗有杀父之仇,两人见面,明斗大肆殴辱。天幸冷玄内力浑厚,没有当时送命,加上冲大师出言禁止,方才逃过一劫。他冒充昏死,麻痹敌手,紧急关头发难,解了乐之扬的危局。换在平时,冷玄的武功赛过冲大师很多,本日内伤沉重,功力大打扣头,每使一记“阴魔指”,都是牵心扯肺,五脏六腑似要翻转过来,斗了数合,便觉力不能支,步步后退,尽落下风。
这边打斗狠恶,四周倒是静得出奇。玉轮升上树梢,昏蒙蒙覆盖一层雾气,树上的寒鸦叽叽咕咕,仿佛轻声感喟,一只黑猫弹丸似的从屋脊上跑过,奔驰中转头一顾,绿幽幽的眼瞳仿佛两团鬼火。
冲大师吃过苦头,一瞧便知根底,将身一纵,扑向乐之扬的身后的朱元璋。
他自怨自艾,忽见朱微伸开眼睛,伸手展足,活动开来。乐之扬又惊又喜,几近欢唱起来。
本来晋王假传圣谕,命令宫女寺人撤入皇城,不得在宫中逗留。要晓得,朱元璋平生言出法随、决不宽贷于人,宫女、寺人略不快意,立马人头落地,久而久之,再荒唐的旨意也无人胆敢违背,纵觉事有蹊跷,也只能乖乖地依令行事。是以寿宴上打得天昏地暗,并无一人赶来过问。朱元璋定下的严规峻法,现在反噬其身,事光临头,连报讯的人也找不到一个。
冲大师以拙胜巧,以慢打快,拳头不离乐之扬脚尖。笃,拳脚相撞,乐之扬闷哼一声,横飞而出,连翻两个跟斗,双脚落地,踉跄就跑。冲大师余劲不消,落在一个妃子身上,那妃子肋骨尽断,顿时香消玉殒。
他脾气几次,利令智昏,只顾一己之私,压根儿不管苍存亡活。冲大师听了这话,一时沉默。竺因风鲁莽小人、见风转舵,一听之下,顿时说道:“明先生说得在理。”环顾四周,目光所过,大家心中均起寒意。
乐之扬会心,朱元璋身系天下,他一日不死,一日便有转机,现在之计,先逃出其间再说。他耳力聪灵,雾里反占便宜,听出朱微方位,靠近她低声说:“把手给我。”
“糟糕。”冲大师心往下沉,“这小子借我之力逃脱。”想要追逐,又怕乐之扬去而复反,其间人手不敷,晋王不免遭受他的毒手。冲大师衡量再三,毕竟政变事大,远非乐之扬和朱微可比,舍小就大,也只好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