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杰?”齐王两眼向上一翻,“谁啊?本王倒要开开眼。”
“比起洞箫,编钟又反之,数量甚多,一钟双声,同一编钟,敲击位置分歧,乐律也就大异,加上八十四调旋宫,吹奏者的心机务必沉着,脱手务求精准,是以兼顾多方,心如轮转,情思没法专注,想要吹奏恰当,须得摒弃七情,身外无物。”
落羽生冷冷不答,李景隆瞅着他两眼出火,乐之扬看出不妙,一皱眉,正想岔开话题,忽听有人笑道:“琴心如水,弹琴者先要洗心,静中活泼,方能幽中见奇。”
不知何时,台上坐了一个年青男人,头戴东坡冠,身着青丝袍,体格纤瘦,肌肤白净,端倪清秀俊雅,宛然丹青中人,五指嫩如春葱,挥洒之间,琴声流水普通淌泻而出,开初涓涓细流,垂垂满盈开来,偌大广场无远弗届,纵横恣肆,汪洋无穷。听众本来窃保私语,广场上嗡嗡一片,琴韵所至,竟尔渐渐平复下来。数万人一颗心跟着琴声起伏,统统似静非静,若说沉寂,一缕琴声好像游丝,缠缠绕绕,悠然不断,若说不静,琴声入耳,又令民气火燃烧,凡俗尽消,回顾平生,如梦方醒,整小我败坏下来,说不出的平和安闲。
落羽生看着午门,意兴萧索:“乐道,乐道?乐者人所共知,至于‘道’么,哼,这人间又有几人明白?”
“公然如此。”梅殷恍然道,“方才的乐工,鼓琴得分高的伐鼓得分便少,伐鼓得分高的,鼓琴得分就低了。”
“本来打输了。”郢王撅起小嘴,颇不对劲,“这就完了么?”
“完了!”蜀王摸摸他头,笑嘻嘻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免阵上亡,胜负兵家常事,常胜将军少得很,嘿,少得很。”
梅殷笑道:“仙长才艺卓绝,太孙经常向我夸奖,只要极力而为,万无式微的事理。”李景隆也笑道:“仙长多才多艺,李某佩服之极。”
“大会的评判。”落羽生停顿一下,“都是乐坊的白叟,龙阳子冷谦的门徒。”
李景隆嘲笑一声,说道:“那么先生无妨说说,为何没有一个乐工精通五样乐器?”
“驸马说得有理。”宁王微微一笑,“琵琶和羯鼓一样,都是胡人乐器,来自西域龟兹。汉人道子内敛,胡人热忱旷达,古琴之弦长而缓、琵琶之弦短而急,前者雍容娴雅,比如谦谦君子,后者吹奏到短长之处,狂飙骤雨不敷描述其万一。故而吹奏五种乐器,须有五种脾气,自相冲突,相互生克,精通兼美,难之又难。当然了,如果不难,也又显不出高人一等的手腕。”
“是么?”落羽生淡淡说道,“如果那样,我这一颗脑袋可保不住。”乐之扬一愣,笑道:“是了,那调子太悲,寿诞大喜之日,吹奏起来太不吉利。
冲大师靠近乐之扬,低声笑道:“佩服佩服。”乐之扬怪道:“佩服我甚么?”冲大师道:“佩服你手足不动就伤了齐王。”
落羽生扫他一眼,凝然不动,齐王怒道:“老狗,本王叫你呢?”落羽生还是不动,齐王更怒,厉声道:“老狗,胆敢鄙弃本王。”作势欲上,蜀王仓猝拦住:“怪杰有奇行,老先生风骨不凡,不成以威势屈之……”
“胡说!”乐之扬大皱眉头,“关我甚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思念得紧。”梅殷连连摆手,回身指着那位军官,“我来举荐一下,这一名李景隆李公爷,袭爵曹国公,故勋臣文忠公的宗子。”
当下乐之扬还了一礼,笑道:“早传闻李大人是圣上的外甥孙,精通兵法,才华过人,因在襄樊练兵,无缘一睹尊容,本日见面,公然是器宇轩昂、大将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