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燕王手拈髯毛,淡淡说道,“小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占些怕死。”
“荒唐!”晋王瞪眼扬眉,仿佛起火,“论传承,太子死了,另有太孙,论年纪,在我之上另有秦王。”
“这有甚么奇特。”晋王笑道,“要么是房中焚过檀香,要么是床上放了香囊。”
燕王冲他笑笑,转向冲大师说道:“削发人不打诳语,本王来了,你放不放人?”他神采英发,双目凛冽如电,纵如冲大师,也不肯跟他对视,目光一转,冷静看向晋王。
“人证?”晋王一愣,“谁啊?”
燕王视如不见,右手按上剑柄。古严死死盯着燕王,木雕似的面孔起了一丝波澜,俄然,他伸开口唇,收回一声锐啸。
“他!”燕王手指古严,“这个弄蛇怪人,就是毒王宗的传人。”
燕王名为皇后之子,实为硕妃所出。太子和四王年长功高,都是国之干城,深得朱元璋的信赖。但是造化弄人,洪武二十四年,太子偶感风寒,一病不起,仅仅过了四年,洪武二十八年,秦王征讨西番,暴病身故,朱元璋连死两个儿子,身心大受打击,今后身患疾病,深居简出。
“呔!”燕王双眉上挑,舌绽春雷,船舱为之振动,舱顶扑簌簌地落下很多灰尘。
瓷杯击偏铁剑,当真匪夷所思。燕王掉头看去,冲大师笑吟吟站起家来,只一步,跨过丈许,一拳送来,招法超脱,仪态闲闲,既无风声,也无杀气。
来人恰是道衍和尚,姚广孝是他的俗家姓名,甚少有人晓得,忽被明斗叫出,不由心中怪讶,细心打量了他一眼。明斗话一出口,忙又闭嘴,板着面孔若无其事。
“启事有二。”燕王笑了笑,讽刺之色溢于言表,“其一,死人太多太快,轻易招来怀疑,太子死了四年,秦王方才丧命,要对太孙动手,也该晚个三四年才好;其二,太子只信儒生,儒生固然陈腐,但坚信忠义,不轻易遭到利诱。时至本日,东宫中你也没有找到得力的助手,是以原因,你才会威胁利诱,要拖道灵师弟下水。”
晋王一脸茫然,惊奇道“二哥病死的啊,你不晓得么?”
冲大师回声一震,谛视舱门,脸上透露惊奇神情。只听脚步声响,一人大踏步闯了出去,也穿紧身水靠,显得肩宽腰挺、四肢长大,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凡气势。
“好哇。”燕王哈哈大笑,“父皇必然想要见一见我的人证。
道衍踌躇不定,乐之扬笑道:“恭谨不入从命。”拂袖回身,洒然坐下,燕王鼓掌道:“好师弟,当真萧洒。”道衍、郑和闻言,也只好入坐。
“哦!”晋王面露嘲笑,“照你说来,又是中了劳什子鬼檀?”
郑和见了道衍,如得救星,衰弱道:“道衍大师,你、你如何来了?”道衍笑道:“刚巧罢了。”冲大师核阅他一下,笑道:“道兄这身打扮,可不算是光亮正大。”
晋霸道:“过往云烟,说那些干甚么?”他目光游弋,仿佛不大安闲。
燕王神情木然,持续说道:“但是没过量久,太子就得了沉痾,开初只说中了风寒,谁知病情恶化,满朝太医没有一个能治。厥后我去看他,太子病骨支离,奄奄一息,可怪的是,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郑和落地,双脚一软,几近跌倒。燕王伸手将他挽住,郑和望着燕王,百感交集,颤声道:“殿下,我……”燕王瞧着他,点头道:“你的话我都闻声了,很好,很好,本王没有看错人!”手上用力,咔嚓数声,将郑和的断骨接回原位。郑和神采惨白,盗汗涔涔,但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