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含冰咳嗽一声,说道:“老赌鬼,先别说嘴,你这么威风,如何还是叫人捉来了?”
“是啊。”苏乘光说道,“两边一番辩论,我才晓得齐浩鼎死了,因而向外一瞧,盐帮弟子三三两两,或明或暗,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我心知本日必有一场恶战,对方虽说人多,鄙人倒也不怕,五盐使者奉上门来,大可拿住一个,当作人质护身。”
“我听了这话,大大犯疑,只怕是盐帮预设的骗局,但看五盐使者个个诧异,仿佛也不熟谙这个女子,或许真如女子所说,她只是路见不平、找我倒霉罢了。想到这儿,我说:‘也罢,赌法是你提的,你坐庄,我来猜,我猜这只鸡的骨头是双数。’那女子问:‘何故见得?’我说:‘人也好,鸡也好,要么两手两脚,要么两翅两爪,一左一右,两两相对,故而由此推断,鸡骨头怕是双数居多。’那女子笑道:‘好啊,你来数数看。’我说:‘鸡肉包着骨头,可又如何数呢?’女子说:‘这个简朴,我请你吃鸡。’说着敲开泥壳,取出烧鸡,悄悄分红两半,一半给我,一半留给本身。说也风趣,我俩本是仇家,却隔了一张桌子,就这么吃起鸡来。”
苏乘光“咦”了一声,转眼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幼年羽士,顿时生出知己之感,跷起大拇指说道:“豪杰所见略同,这位道兄也是我道中人么?”
“咱俩半斤八两。”苏乘光点头感喟,“我一听这个赌法,顿时两眼发直。再看那一只叫花鸡,用泥巴裹得好好的,理应没有做过手脚。独一可虑的是这女子有备而来,早就晓得鸡骨头的数量。虽说如此,苏或人平生有三不怕,一不怕战,二不怕死,第三么,当然是不怕赌了。我宁肯丧命,也不能不赌,当下说道:‘好哇,小女人,赌就赌,你输了如何办?’女子说:‘我输了,助你对于盐帮;你输了,就得老诚恳实去齐浩鼎的灵堂听候发落。’
苏乘光假装没有闻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那女子听了我的话,还是一派平静,说道:‘路见不平有人踩,西城武功再强,也强不过一个理字。杀人偿命,负债还钱,你杀了齐浩鼎,就该以命偿命。’我内心有气,说道:‘我跟他公允相搏,他技不如人,又有甚么体例?’女子却说:‘天下武功不如你的人多了,莫非说你想杀谁就杀谁?’”
“我一听这话,只觉好笑,说道:‘银子是本钱,不能随便送人。手么,我还要留着抹牌九。如许吧,你如果不嫌弃,我留一根汗毛给你如何?’那坊主大怒,召来伴计,将我团团围住,说道:‘你不要讨野火,实话跟你说,这间赌坊是盐帮的财产。本帮主旨,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寸,人犯我一尺,我犯人一丈。你获咎了盐帮,可不是丢一只手那么简朴。’我一听来了火气,说道:‘盐帮,盐帮,不就是一伙私盐估客么?好哇,老子偏要犯一犯,看你回敬我几丈几尺?’说完这话,就把赌坊砸了个稀烂,你们也晓得,我此人火气一来,不免脱手稍重……”
世人听了这话,无不惊奇,石穿冲口道:“见了鬼了,这婆娘甚么来路?”
“你、你……”王子昆两眼翻白,指着苏乘光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苏乘光点头说,“我两次被她叫破,心中大为凛然,说道:‘小女人好眼力,苏某鄙人,倒想领教足下的高招。’那女子看我一会儿,点头说:‘明天本女人表情不好,不想跟人打斗,苏乘光,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他自来庄里,少言寡语,俄然开口说话,世人均感讶异。苏乘光瞅他一眼,笑道:“听起来是豪气,但你没见她吃鸡的模样,既斯文又文雅,公主娘娘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