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心中敞亮,当此危急之时,席应真是废除流派之见,决意传给他“奕星剑”,以便来日和冲大师周旋。想到这儿,贰心中滚烫,眼泪也几近掉了下来。
席应真瞪他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平时萧洒得很,如何紧急关头又婆婆妈妈起来了?事急从权,现在大敌当前,我又寿命不久,你的武功太弱,如何对于得了这几个恶人?”
老道看他一眼,笑道:“小子,你晓得这鸟儿的来源么?”乐之扬点头,席应真一捋髯毛,又问:“那你传闻过海东青吗?”
吹完一套曲子,乐之扬收笛止声,白隼也幡然落下,鹰目凝注过来,目光融融,已然不如先时的锋利。
乐之扬听得咋舌,连道乖乖,席应真看他神情,笑道:“你也别欢畅太早,‘归藏剑’当然耗时吃力,‘奕星剑’也不是三五天能学会的,我只能尽量传授,能学多少,全看你的造化了。”说着摊开右手,说道,“借你玉笛一用。”
乐之扬回声上前,席应真口说手比,讲授“奕星剑”的精要,这一门剑法与星象有关,学剑之前,先要晓得天文。此时繁星满天,对天说法,恰是绝好的机遇。席应真遥指星斗,阐述天道,天星远近疏密,隐含很多奇妙,化入步法,颇见奇效。
乐之扬察看手背,但见伤口甚深,血流如注,心中当真又惊又气,悔怨不该管这一档子闲事,牲口到底是牲口,全无恩德之心,**难驯,动辄伤人。
席应真盘膝入定,乐之扬则和衣睡下。方才入梦,忽听叶灵苏大声叫喊,他蒙蒙地跳了起来,觉得冲大师来犯,攥着笛子就冲出洞外,但定眼一看,却见日上三竿,天光大亮,叶灵苏对着地上几只死兔子发楞。
回想刚才的景象,乐之扬心神恍忽,呆呆望着白隼,只疑这只鸟儿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山精海魅,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喟说道:“鹰兄啊鹰兄,你干吗要杀死‘麻云’呢?要不是你,我们就能分开这里了。”
乐之扬苦笑道:“我是猪油蒙了心,让道长见笑了。”席应真瞥他一眼,微浅笑道:“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义,你这孩子,心胸慈悲,泽及鸟兽,很好,很好,老道我没有看错你。”
“恩德?”叶灵苏神采迷惑,“它受了你甚么恩德?”
《海青拿鹅》是一支乐曲,曲中的海青就是海东青。海东青被女真人称为“万鹰之神”,生于东北海边,高飞疾走,快如闪电流星,能够击落九天之上遨游的天鹅。
太昊谷一派的武功极重悟性,悟性不到,平生有望,悟性到了,上手极快,只是易学难精,练到五更天上,乐之扬也只将“天冲式”学会了一半,发挥起来绊手绊脚,大觉别扭。
乐之扬只觉头皮发炸,下认识握紧笛子,死死盯着白隼,心想:“这是甚么鬼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叶灵苏的金针也伤不了它?夜里不睡觉,飞到这儿来干甚么?”
“但是,但是……”乐之扬低头想了想,忽又鼓掌笑道,“对了,快的不是剑,而是步法。”
乐之扬吓了一跳,抓起笛子,向后跳开。借着月光看去,那东西竟是一只极神俊的白隼,雪羽霜翎,疏尾阔臆,蛾眉深目,状如愁胡,一双鹰目冷如寒星,于黑夜当中光芒夺人。
乐之扬一愣:“道长何出此言,你不是不能收我做弟子么?”席应真点头道:“我没说收你做弟子,只是问你想不想学剑法。”乐之扬只觉胡涂,支支吾吾地说:“这有甚么别离吗?”
席应真目视火线,缓缓说道:“我当年游历辽东,见过的海东青都体格肥大,如许大的鸟儿,我活了七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是岛上风水所聚,天造地化,方才出了这一只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