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看得风趣,几近笑出声来,因而打起精力,尽力吹奏玉笛。两边一上一下,上对明月,下临沧海,笛声悠悠,舞姿翩翩,委宛动听之处,竟是自古少有的奇景。
乐之扬看得目定口呆,笛子荒音走板,吹得断断续续。白隼打了个圈儿,忽又降落下来,一双星眸谛视少年,仿佛透出指责之意。乐之扬更加诧异,心想:“这鸟儿还能辩白出曲调么?”想着童心大起,停下《灵飞曲》,换了一支《碣石调》,才吹一段,白隼拍翅就走,钻入丛林深处。乐之扬忙又换回《灵飞曲》,半晌之间,白隼又如一支锐箭,从林莽中飞射出来,且飞且舞,欢乐不已。
乐之扬略略说了一遍,叶灵苏咬着嘴唇,冷静听完,忽地咬牙道:“好呀,我用针射它,你却帮它拔针,我做恶人,你做好人,你的是恩德,我的又是甚么?麻云、麻云真是白死了……”说到这儿,双目泛红,急扭过甚,一道烟跑了。
老道看他一眼,笑道:“小子,你晓得这鸟儿的来源么?”乐之扬点头,席应真一捋髯毛,又问:“那你传闻过海东青吗?”
乐之扬看着金针,想起本身被张天意金针刺心、受尽折磨的旧事,顿时感同身受,点头说:“好,鹰兄,我帮你拔针,你可不要乱动。”说着缓缓上前,走到白隼身边。
“但是,但是……”乐之扬低头想了想,忽又鼓掌笑道,“对了,快的不是剑,而是步法。”
白隼王顾摆布,沉默不答,乐之扬自发好笑,心想:“我真是一个傻子,跟这哑巴牲口说甚么废话?”正要转成分开,忽听咕咕连声,白隼左爪撑地,右爪颤巍巍地抬了起来。乐之扬只觉奇特,忽见爪上金光明灭,凑上去一瞧,一枚金针贯穿鹰爪,四周的皮肉也肿胀起来。
乐之扬闻声鹰唳,心头一动,生出一个古怪动机。为了印证所想,他又吹起笛子,笛声上冲天宇,不一会儿,便听扑棱棱一阵响,白隼爬升而下,飘然停在他的面前。
乐之扬问道:“鹰兄,你要我为你拔出针儿么?”白隼眸子转动,胸臆间咕咕作响。
游移一下,乐之扬蹲**子,伸出二指,拈住针尾,但觉白隼簌簌颤栗,他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上,当下避开白隼的目光,喃喃说:“鹰兄莫怕,鹰兄莫怕……”说到第三遍,蓦地力贯指尖,奋力一拔,金针应手而出,随之溅出一股脓血。
席应真拎起死兔,看了看,笑道:“这东西的脖子断了,但不是人类的伎俩。”乐之扬接过一看,兔皮上爪痕宛然,顿时有所贯穿,鼓掌道:“我晓得了……”还没说完,头顶风响,他仓猝跳到一边,但见一只海鸟从天而降,啪地摔在他的面前。
乐之扬耳听目视,但觉字字入耳,振聋发聩,人剑飞奔,叫人目炫狼籍。他瞪大双眼,死力想要跟上席应真的身形,但是越看越觉恍惚,不觉心烦欲呕。正难受的当儿,忽听一声长啸,席应真收光拍照,悄悄凝立,双目凝睇星空,仿佛未曾动过。
自古北方蛮族视海东青为神物,驯化今后上击飞禽、下逐百兽,来去千里,无往不平。《海青拿鹅》这支曲子乐之扬吹过千百遍,但真正的海东青还是第一次看到,想到白隼的短长,一颗心不由突突直跳。
乐之扬一愣:“道长何出此言,你不是不能收我做弟子么?”席应真点头道:“我没说收你做弟子,只是问你想不想学剑法。”乐之扬只觉胡涂,支支吾吾地说:“这有甚么别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