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没法,只好说:“相烦奉告后堂的水怜影水蜜斯,我在其间等她出来。”
道衍看他一眼,点头感喟:“你在朝廷为官,竟然不知此事,真是‘瞽者骑瞎马,半夜临深池’,将来如何死的也不晓得。”
“甚么来了?”乐之扬望着郭尔汝,忽地心头一动,冲口问道,“郭先生,你晓得凶手是谁么?”
两边酬酢几句,出了徐府,道衍拉住乐之扬笑道:“师弟,为兄所言之事,你要细心考虑,宦海险恶,一步错,步步错,功名前程,都在你一念之间。”
乐之扬当着仆人,也不便多说,只好放开老者,眼看他转过回廊,向着前厅去了。
乐之扬怔了怔,冲口叫道:“是你?”水怜影笑道:“不是我,又是谁?”乐之扬忙说:“女人不要曲解,我只当你走了,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乐之扬偶然上马,牵着缰绳,安步向前。当时夜色深浓,他的内心却尽是郭尔汝的死状,乐韶凤的尸首也不时闪过。不知不觉,两具尸身合二为一,身上的伤痕有如一张张血盆大口,冲他收回无声的嘲笑。
乐之扬望着女子,微微入迷,过了半晌,方才问道:“水女人,你为何不辞而别?”水怜影低下头,轻声说:“我想去救人!”乐之扬一愣,问道:“莲航和岚耘么?”
乐之扬不堪懊丧,郭尔汝一死,线索再次断掉,现在之计,唯有弄清此人来源,从他出身当中找出蛛丝马迹。想到这儿,他看向蜀王,只见朱椿肝火冲冲,背着两手踱来踱去,当下上前问道:“蜀王殿下,郭先生前可有甚么仇敌?”
乐之扬心神不属,随口对付两句。道衍又牵来一匹马,交到他手里,殷切说道:“夜长路远,骑马代步为好。”
乐之扬笑道:“小弟孤陋寡闻,还请师兄指导。”
“乐韶凤?”郭尔汝神采数变,冲口而出,“他在哪儿?”乐之扬黯然道:“他归天了。”
“死了?”郭尔汝一愣,“他、他如何死的?”乐之扬咬牙道:“被人害死的。”
正瞧着,忽觉有人靠近,紧跟着,一只手掌向他肩头拍来。乐之扬想也不想,反手扣住来人脉门,转头看去,但见郭尔汝张口结舌,怔怔望了过来。
郭尔汝盯着玉玦看了一会儿,忽地伸手入怀,也摸出一枚玉玦,形如半月,小巧剔透。两枚玉玦并排摆设,一时难分相互。
一时候,乐之扬脑筋里尽是乐韶凤身后的惨状,他越想越气,蓦地握紧右拳,狠狠砸在一堵墙上。
郭尔汝激灵一下,直勾勾望着少年,神采惨痛,似哭似笑。两人四目相对,四周沉寂如丝,俄然一阵风来,树摇影动,沙沙作响,一股诡秘氛围,悄悄满盈开来。
“走了?”乐之扬大吃一惊,“去哪儿了?”仆人道:“出府去了。”
乐之扬不堪惊诧,既惊奇于女子自作主张,又光荣她先走一步,避开了朱高煦的魔掌。但她孤身一人,又无武功,赶上盐帮弟子,还是难逃一劫。想着赶到大门,举目望去,长街漫漫,人迹悄悄,远处湖水幽沉,闪动粼粼微光。
乐之扬听得出神,问道:“朱元璋也晓得这三党么?”
“寄父?”郭尔汝沉吟道,“他姓甚么?”乐之扬道:“姓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