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回声惊觉,摆布看看,却不见人,当即撕下衣角堵住双耳,可那琴声有如钢丝,曲盘曲折,还是不竭钻入。
这支曲子恰是《终成灰土之曲》,比起千秋阁上,调子更加苦楚。乐之扬听了一段,便觉五内酸楚、七情失驭,眼泪滚滚而出,只想大放悲声。迷乱间,忽听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哭甚么?还不走么?”
“三十六行客,出身三十六行,多在贩子、船埠出没,专为盐帮刺杀仇敌、断根异己。”
乐之扬想了想,靠近水怜影耳边说道:“盐帮死缠烂打,唯独惊骇官府。现在之计,混入官府,才气避开他们的胶葛。”朱高煦见他二人行动密切,油然生出一股妒意,当下背起双手,重重咳嗽两声。
朱高煦啐了一口,骂道:“狗屁能人。”又冲着保护喝道,“呆甚么?还不快追!”众保护拍马便走,追逐上去。
乐之扬眸子一转,忽而笑道:“提及来,天下有一行,当真只要一人。”水怜影奇道:“哪一行?”乐之扬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紫禁城的天子不就是一小我吗?”
乐之扬喜出望外,高叫道:“二位殿下安好,甚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朱高炽翻身上马,笑道:“我和二弟去魏国公府上赴宴……”方要上前,缁衣僧一伸手,忽地将他拦住。
朱高炽一边闻声,奇道:“张士诚身后,天底下另有盐帮么?”
水怜影望他背影,俏脸发白,冷不防朱高煦凑上前来,笑嘻嘻问道:“如何?女人的丫环叫他们抢走啦?”水怜影点头。朱高煦“嘿”了一声,慨然说道:“怕甚么,抢返来就是了。”水怜影瞥他一眼,浅笑道:“那就有劳了。”
乐之扬使一招“天冲式”削断秤杆,又使一招“飞影神剑”里的“浮光掠影”,玉笛架开秤盘,长剑乘虚而入。掌柜惨哼一声,发展数步,站定之时,绸衫裂成两半,肌肤上多了一道血痕。
朱高煦得与才子同业,也是两眼放光,忙叫保护腾出两匹骏马。水怜影说道:“我不会骑马,一匹就够了。”朱高煦涎着脸笑道:“女人若不嫌弃,跟我同乘一骑如何?”
“落羽生?”水怜影想了想,点头说,“恕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乐之扬心中冰冷,转头望去,水怜影俏脸惨白,更加荏弱堪怜。乐之扬不由叹一口气,伸脱手来,握住女子之手,但觉纤巧柔嫩、凉腻如玉,水怜影似要缩手,但毕竟叹一口气,纤指收拢,也将乐之扬的手紧紧握住。
乐之扬想了想,又问:“三十六行,共有三十六小我么?”
乐之扬寸步难行,但觉满街都是仇敌。危殆之间,他的心神更加专注,灵感比如蜘蛛之丝、章鱼之足,四通八达、延长不尽,觉出仇敌节拍,立马奋力反击。飞雪、白猫一天一地,也是尽力护主。三方合作无间,一起向前,眼看凸起重围,乐之扬忽觉左脚一痛,低头看去,足踝上鲜明蟠了一条小蛇。
道衍目送保护去远,沉吟一下,转头说道:“道灵师弟,幸会幸会!”
乐之扬呆了呆,回想先前吸入迷香,也未昏倒倒下,当时只觉奇特,现在想来,也是“凤泣血露”的功绩。意想及此,他松了一口气,问道:“水女人,街上那些人也是盐帮的么?”
他出言无状,水怜影沉默不答,冷冷望着远处。朱高炽忙说:“二弟,男女有别,还是另找一辆马车为好。”
“殿下恕罪。”众保护跪在地上,一人苦着脸道,“那些人鬼得很,转个弯儿就不见了。”
“病虎和尚。”赵见淮神采大变,忽一挥手,叫道,“扯呼!”盐帮弟子扶起伤者,回身就走。道衍袖手浅笑,也不禁止。水怜影咬一咬嘴唇,忽地大声说道:“赵见淮,我的丫环呢?”赵见淮冷冷不答,转入巷道,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