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固然不肯,也无他法。席应真一去,他因势利导,果如老羽士所说,气血只能逆行,不能顺行,脏腑之气沉滞郁结,难以流转自如。乐之扬又尝试逼出内力,但是屡遭反冲,五脏经脉均是模糊作痛,只好闷闷躺下,想到朱微的婚约,更是心如刀割,难以入眠。
席应真略略点头,脸上却无忧色:“第二件事可就不太妙了。你的真气只能留在体内,一旦向外逼出,就会反冲脏腑,伤人不成,反而自伤。比如你打冷玄那一掌,你想用多少真气打他,就有多少真气反过来伤你。”
乐之扬听到这儿,大失所望,他甘冒奇险,全为治好席应真,成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治不好老道不说,反而将本身逼入了一个古怪地步。
乐之扬游移道:“朱元璋也晓得我的事?”
黄子澄神采惨变,不敢昂首。朱元璋扬起脸来,扫视殿中群孙:“照我看,这个刀干孟不是孟获,诸葛亮的体例行不通,你们说该如何办?”
不久到了太极殿,皇孙们摆布侍立,小的只要十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岁,个个屏息低头,聆听朱元璋和太孙朱允炆议论政事。
“难!”席应真摇了点头,“你一身真气来自‘灵道石鱼’,与我‘凝霞神功’门路分歧。此番逆转更是九死平生,稍有差池,就会送命。我年龄已高,气血已衰,折腾到一半,只怕就会送命。”
乐之扬心口一热,忙问:“席道长,朱微也来看过我吗?”席应真点头说:“你病重之时,她每晚都来看你,这两日景象好转,方才来得少了……”他稍稍游移,又说,“她每次守在床边,都会偷偷堕泪。”说着连连点头,仿佛不觉得然。
说话的恰是梅殷身边的官儿,他年约四旬,眉眼疏朗,彬彬儒雅,气度非常可观。朱元璋听了他的话,神采稍稍和缓,点头说:“黄子澄,你这个东宫伴读,别的本领不如何样,这拍马屁的本领倒是马草率虎。”
席应真入轿,冯寺人偷偷奉告乐之扬,放眼贵戚大臣,能在宫中乘轿的也只要老羽士一个,皇恩浩大,当真羡煞旁人。乐之扬不觉得然,心想:“朱元璋在皇觉寺削发的时候,连肩舆也坐不上。这世上强者为尊,一旦大权在握,就自发得高人一等,天子也好,公主也罢,都要吃喝拉撒,都有生老病死,同是血肉之躯,又比老百姓高到哪儿去?”只因朱微之事,他小小年纪,变得愤世嫉俗,一眼望去,但觉这皇宫中统统人事,全都虚假矫情,惹人讨厌。
“增加堡垒不失为一法。”朱元璋微微皱眉,“但如此一来,堡垒守军都要更加,修堡垒、养兵员,用度但是不菲。这些钱又从何而来?”
乐之扬冷静点头,看了看四周,又问:“我们还在宫里么?”席应真道:“不错。”乐之扬又问:“我昏倒了三天吗?”
朱元璋面沉如水,又拿起一封奏章,冷冷说:“云南沐春上奏,麓川土酋刀干孟背叛,逐我使臣,杀我吏民。你给的甚么批复?”
乐之扬久闻这老天子喜怒无常,没想到笑一笑也成罪名,猜想他的心机,多数是愤恨孙辈无能,可又不能一一惩罚,故而找一个外来人出气。
“说来话长。”席应真苦笑一下,“开初不过争辩治国之道,闹到厥后,也不过争权夺利罢了。”他看了少年一眼,淡淡说道,“乐之扬,这些事情,你离得越远,活得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