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谈气、谈理,而不知物便是物,思惟规律就是思惟规律,为何要谈气,谈理?此谓之玄。三纲五常,纵观朝代更迭,本身便有范围,此谓之假。满篇仁义品德,却无半点惠民、治国安邦之学,此谓之空。古有管仲商鞅,近有魏征房玄龄,此等先贤,皆以如何正己身,顾民苦为治国之道,为何到了理学之道,反倒劝民如何如何?这是退步还是进步?是安民还是养猪?”
“你!……”范念德瞠目结舌,不知说甚么是好。
大郎真的疯了!
“够了!伯言,你这话是大罪,你可知!”
“那身为愚民,是否就像是圈中的猪一样,只需劳作,不得离圈呢?此话,屠夫可说,所谓儒生,可说吗?您让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认同如许的学问吗?”
李伯言清了清嗓子,说道:“晦翁所言,三纲者,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可对?”
李伯谈笑道:“前些日子,已经托范公送信,奉告晦翁了。”
范念德与赵汝愚皆是一惊,李伯言的一句话,能够说大略概括了理学的要点。
李伯言这些话,听得范念德跟赵汝愚都难堪起来了,这还是在批驳吗?的确就是理学后生应当有的思惟憬悟啊。若不是之前李伯言那“玄假空大”四字,赵汝愚都故意收这个假弟子当真门生了。
“这个……这个……”
“说吧。在临安,老夫早已听腻了那些伪学逆党的诽谤,你这四个字,还不敷以伤到老夫外相。”赵汝愚缓缓靠在椅背上,看着背对堂外,气得颤栗的范念德,又道:“伯崇,你也坐下消消气。”
李伯言见两人不吭声了,便笑道:“既然两位还坚信所谓的天理,那晚生另有一问。”
“不错。”
“赵相公不怪晚生胡说八道?”
赵汝愚跟范念德都不作声了。他们何曾考虑过这些,身为理学大师,他们重视本身涵养,上能忠君报国,下能安民。至于这个安民的体例,是不是就像李伯言所说的,养猪呢?
李伯言微微一笑,要真没点干货,如何压服这些老固执?
“问。”
不,他不能。
“好,我要说的是永州的一桩怪事。吾家的一处庄子上,有位长于养猪的屠户,统统猪崽,皆以篱笆圈之。屠户姓郑,总爱与晚生议论养猪之道,但是晚生常常不知其在说甚么,便老是对其说,我只顾吃肉,养猪是你的职责。屠户的养猪之道,确切有一套,不过总有猪想要跑出这个圈子。一日,屠户做梦,圈中之猪,托梦给他,说是要跑出去,屠户不准,制止道,汝等只需长膘长肉,待到膘肥体壮,成为主家盘中之食。猪不平,不竭抗争,说道,吾若不醒,汝固然吃便可,但是吾以觉醒,汝安能禁止哉?屠户骂道,猪者,就是该让人吃的。试问二公,借使我等皆为猪,该如何办?就该困于圈中,等候宰割吗?”
“如许啊,不晓得天理睬不会落在官家身上。”
范钦已经不晓得该有甚么词语来描述李伯言了。
“老夫在临安听过很多批驳理学的谈吐,本日听完大郎的批驳,才感觉之前听到的都是轻的,大郎所言,才是最诛心的啊!”
“伯言啊,触及官家的,就别乱问了。不免惹口舌之祸。”
赵汝愚哈哈大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晦翁终其平生,摸索理学,著书立说,现在看到大郎的手札,怕是要被气得不轻。”
范念德皱眉,心想这小子会不会又使诈,便道:“猪便是猪,如何通人言?伯言此话荒唐!”
李伯言挺直了腰板,眯缝着眼笑道:“晚生,也是很等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