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诸侯而耕。禹往见之,则耕在野。禹趋就下风而问曰:“尧理天下,吾子立为诸侯。今至於我而辞之,故何也?”伯成子高曰:“当尧之时,未赏而民劝,未罚而民畏。民不知怨,不知说,愉愉其如赤子。今奖惩甚数,而民争利且不平,德自此衰,利自此作,后代之乱自此始。夫子盍行乎?无虑吾稼穑!”协而耰,遂不顾。夫为诸侯,名显荣,实佚乐,继嗣皆得其泽,伯成子高不待问而知之,但是辞为诸侯者,以禁后代之乱也。
恃君
召类
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而后门,与弟子一人宿於郭外。寒更甚,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也,不敷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夫不肖人也,又恶能与国士之衣哉?”戎夷大息叹曰:“嗟乎!道其不济夫!”解衣与弟子,半夜而死。弟子遂活,谓戎夷其能必然一世,则未之识。若夫欲利人之心,不成以加矣。达乎分,仁爱之心识也,故能以必死见其义。
知分
三曰:达士者,达乎死生之分,达乎死生之分。则短长存亡弗能惑矣。故晏子与崔杼盟而稳定其义。延陵季子,吴人愿觉得王而不肯。孙叔敖三为令尹而不喜,三去令尹而不忧。皆有所达也。有所达则物弗能惑。
辛宽见鲁缪公曰:“臣现在而后,知吾先君周公之不若太公望封之知也。昔者太公望封於营丘之渚,海阻山高,险固之地也。是故地日广,子孙弥隆。吾先君周公封於鲁,无山林溪谷之险,诸侯四周以达。是故地日削,子孙弥杀。”辛宽出,南宫括入见。公曰:“今者宽也非周公,其辞如果也。”南宫括对曰:“宽少者,弗识也。君独不闻成王之定成周之说乎?其辞曰:‘惟余一人,营居于成周。惟余一人,有善易得而见也,有不善易得而诛也。’故曰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古之道也。夫贤者岂欲其子孙之阻山林之险以长为无道哉?小人哉宽也!”今使燕爵为鸿鹄凤皇虑,则必不得矣。其所求者,瓦之间隙,屋之翳蔚也,与一举则有千里之志,德不盛、义不大则不至其郊。愚庳之民,其为贤者虑,亦犹此也。固妄诽訾,岂不悲哉?
凡兵之用也,用於利,用於义。攻乱则服,服则攻者利;攻乱则义,义则攻者荣。荣且利,中主犹且为之,有况於贤主乎?故割地宝器戈剑、卑辞屈就,不敷以止攻,唯治为足。治则为利者不攻矣,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为利则固为名也。名实不得,国虽强大,则有为攻矣。兵所自来者久矣。尧战於丹水之浦,以服南蛮;舜却苗民,更易其俗;禹攻曹、魏、屈骜、有扈,以行其教。三王以上,固皆用兵也。乱则用,治则止。治而攻之,不祥莫大焉;乱而弗讨,害民莫长焉。此治乱之化也,文武之所由起也。文者爱之徵也,武者恶之表也。爱恶循义,文武有常,贤人之元也。譬之若寒暑之序,时至而事生之。贤人不能为时,而能以事适时。事适於时者,其功大。
二曰:天下之士也者,虑天下之长利,而固处之以身若也。利虽倍於今,而不便於后,弗为也;安虽悠长,而以私其子孙,弗行也。自此观之,陈无宇之可丑亦重矣,其与伯成子高、周公旦、戎夷也,形虽同,弃取之殊,岂不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