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夏夜,蛙声一片,月色昏黄如纱,繁星如碎钻洒满苍穹,令人神驰。
璞玉埋头案牍前奋笔疾书,倏忽搁笔昂首,右手握着本书,道:“皇上,佛经与诗经有何干联?”
她脚步一顿,笑道:“多谢娘娘提点,臣妾服膺于心。”
走至他面前时,顺手把伞递给身后丫环,不疾不徐哈腰施礼:“臣妾见过皇上。”
裴沛还是浅浅的笑着,好似她的回绝在她的料想当中,漫声道:“你不必如此孔殷的答复我,可细心考虑一两日在答复我。”
他当即从桌上的碟子中捡起一颗蜜饯放入她的口中,道:“良药苦口。陪朕下盘棋。”
她跟在他的身后,走在一步之前的他几近挡住她面前的路,但是火线的风雨也被他全数挡住。
入宫是错,她本是随性之人,现在落得日日算计才可安生度日。若与裴沛缔盟便是一错再错。
白日与他下棋,下到一半他便发起道,如果谁连输三局,就要同意对方一个要求,沉浸棋局的璞玉未曾多想就同意。
他却一掌控住她的右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陪朕出去逛逛。”
她与裴沛不是同道中人,不该在一起。
窗外天气阴沉,雨声嘈嘈切切,如千万玉珠落盘,他对她的用心,她看得清楚,心中不是不打动。
本日他坐在大殿中看奏折,雨水滴落,噼啪哗啦一阵乱响,清脆清脆庞大,徒然想起中秋夜她蹲在南厢苑前红着脸说听雨的模样,因而对徐泾道:“将这盆栽带去净玉阁给璞嫔,给她赏玩,传她来与朕用膳。”
璞玉闻言一笑,接过佛经:“臣妾会尽力,终有一日赛过皇上的。望皇上记着本日所言。”
棋局开端,吵嘴对垒。
璞玉微微感喟:“如此良辰美夜需在这里抄了佛经,真是可惜了。”
裴沛如何会晓得是有人推她?莫非裴沛查到了甚么?那为何若言查不到呢?
这确切是她的风格,自在随性,不拘束。他欢心一笑,出门寻她,刚到御花圃,就见她一身白衣,撑着一把天水碧油纸伞,步子涣散,款款返来。
一失手成千古恨,她输了,他给了她一叠书,要求是将与诗经有关的书卷誊写一遍。
繁华权势并非她所求,而裴沛身后家属强大乃至于她必须依托权势才气在后宫明枪暗箭中安身立命。
他“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白玉碗,吵嘴相映,衬得碗里药汁浓黑如墨,披发着一股涩辣的味道,说道:“喝了它。”
他五指和顺抚过她的发,温言道:“玉儿,如果有掌控赢朕,你就是让朕抄上一日诗经,朕也愿赌伏输。”
听雨、看雨。她老是这般闲情逸致。
他随口问道:“可知她去那边看雨?”
璞玉扬了扬手中佛经,笑道:“臣妾还未抄完。”
他接过佛经,当真发看了几页,思考半刻,才道:“好似没有。”
璞玉抿了一口清茶,直接言明:“多谢娘娘赏识,但我偶然于此,没法助娘娘一臂之力,望娘娘谅解。”
徐泾做事向来有效力,但是此次他仿佛去得格外久,终究竟是一小我而归,只说她带丫环出门看雨。
宋瑾搁动手中的奏折,在窗前坐下弄月独饮,月下对影却成四人,表情大好,笑道:“银河灿灿的光辉在夜里更加清楚,月色如胧纱,今晚月色真好。”
她不肯一错再错。
宋瑾“唔“一声,仿佛想起甚么事,含笑道:“玉儿,佛经与诗经都有个‘经’字。”
她微微一笑,道:“回皇上,雨势渐大,臣妾正要回净玉阁。”
病方才病愈,就跑出来淋雨,这身子不要了吗?有股陌生的怒意由心而生。他抓着她的手边大步疾走边沉声道:“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