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现在父亲新丧,各地诸侯皆对我程家统统之地虎视眈眈,兄长也对我这家主之位心胸不轨,当此之时,我实是不能分开邺城,陪你去为岳母奔丧。”
而后数日,卫恒再没来过,而我则被拘禁在房中,不准出门半步,只要一个陌生的婢子相伴。
直觉奉告我,我方才操琴时所见的那副幻象,当也是当晚所做恶梦中的一幕。
我心中悚然一惊,耳畔那一团恍惚的沙哑语声,终究能听得清楚。
就在我绝望之时,程熙却俄然松口,情愿亲带甲兵陪我到洛城,送我母亲出葬。
我为何会在同程熙大婚前一晚做了那样一个奇特而可骇的梦,它到底只是一个恶梦还是……还是当真埋没甚么玄机?
“还请夫人勿动,容老朽再细号您的脉像。”
这间居室并非我平日所居,除了一床一榻一柜,并一副奁镜外,再无其他。
“夫人若感觉闷在这房中无聊,无妨操琴一曲,聊作消遣。”
他给我在房内设了亡母的灵堂,让我每晚在屋内给母亲守灵,却就是不肯带我回许都一趟。
“我此来邺城,已是违背父亲的军令,如果再不能护得夫人全面,只怕又要被父亲重重惩罚,蜗居于府中养病。”
实在那并不是所谓幻象,而是我前一晚所做的一个冗长非常的恶梦中的一幕。
卫畴又因何严令要善待于我,是谢我三年前的“和亲”之功,还是又筹算将我这颗棋子许嫁给旁的甚么一方诸侯。
不知不觉间,我昏昏睡去,在半睡半醒间,模糊仿佛闻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甚么,却如何都听不清楚。
可惜,这不过是我的白日幻境罢了。程熙带我到洛城,除了送母亲入葬外,也是为了和卫畴订立盟约,他会再给卫畴十万石粮草,而卫畴则替他攻打不平他为程氏家主,反出并州的长兄程潭。
我不过略有些头晕,他就请了个大夫来替我诊脉,这份宠遇,我自认消受不起。
我本已筹算为了嫂嫂和岩弟,顺从卫畴的叮咛,放心做个程家妇,却不想他和程熙的盟约却分崩离析。
那医者不觉得意道,却在触及卫恒的目光后,立即改口道:“鄙人这就给夫人开些补气血的上好药材,好生保养。”
只能瞥见一个素衣女子躺在一口薄棺当中,荆布塞口,乱发覆面,瞧着甚是惨痛。
因而,安葬完母亲后,我仍旧跟着程熙回到了邺城。跟着日子一每天畴昔,我也垂垂有些认命。
卫恒眸光一闪,不再看我,转而落在案上那张琴上。“攻打邺城前,父亲严令,城破后定要善待夫人,不成让夫人遭到任何毁伤。”
可如果果如梦中所示,卫恒在我和程熙洞房之夜攻入邺城,同梦境相合。可为何我又并未如梦境所示,被卫恒手中长剑废去双手。
是以,临别之时,卫畴意味深长地叮咛于我,要我放心为程家妇,以结程氏和卫氏两家秦晋之好。至于我的嫂嫂和幼弟,他自会替我好生顾问,让我勿要牵念。
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义,我便问道:“将军此举是何企图?”
三年前的卫恒,其人如高山上万古不化的冰雪,永久的拒我于千里以外,多一句话都不肯同我讲。
可他若还是这般厌憎于我,又为何要替我亲身包扎伤口呢?
再次回到洛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曾对卫恒许下的承诺。当时我对他说,为了不嫁给他,我会在安葬完母亲后自行从洛城分开。
初来邺城时,我夜夜饮泣,为我不能见母亲最后一面,为我不能在她灵前披麻带孝。
我心头莫名沉重,懒得再去理睬她,回身向里,又将方才所见幻象细细回想了一遍,越想心中越是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