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命令要对程氏一门斩草除根，将老友程劭的三个儿子尽数斩首；一边又亲身到程劭的墓前致祭，念了好长一篇他亲笔写就的祭文，言辞诚心、声情并貌，洒下很多惋叹故交老友之泪。
我惊惧莫名，想要放声尖叫，想要快快逃离，却动不得、喊不得，因为――
卫畴对攻占邺城，尽得程家四州之地，极其欢乐，竟筹算长居于此，再不回许都。
我抱住嫂嫂，心中暖和非常，还是女子间的情义更暖民气肺、耐久弥新，远胜男女间的情爱那般恼人。便是我此生再也找不到夫君相待，有嫂嫂如许一个好姐姐疼我，也就够了。
卫珠在我身后叫道：“今儿下午，我六哥又去跟爹爹说，要把表姊娶返来给我当嫂子呢！”
一次在我晕眩之时，那道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一次在我晕眩过后，我亲眼看着卫畴说出那句话。
那种熟谙的心慌眩晕感又来了。如前几次一样，我面前一黑，脑内响起一把宏亮的嗓音。
“听闻崔私有一爱女，年方及笄，老夫欲为吾儿求为佳妇，不知崔公允否？”
而后，他日日都来我的院门外盘桓，想要见我，却连院门都进不去，只得夜夜在院外操琴。
统统的幻象忽如清烟，消逝一空，我却没能像前两次那样缓缓展开双眼，似是灵魂出窍，反被拘入某个暗黑无边的深渊当中。
我就是那具阴冷的尸身，被弃置于这冰冷的石棺当中，困守千年，不得往生。只要一缕缥缈又诡异的歌声飘零在我身周。
他本是和程潭结为盟友，一同攻打程熙，成果程熙刚一溃败。卫畴立即调转兵器，转手将程潭也给灭了。
“我能有甚么不肯意的。”卫珠答的满不在乎。
莫非我竟是俄然有了未卜先知的异能？
“吾已筹算今后将丞相府设在邺城，已派人去许都接人，若你姨母到此，见你这般清癯，又要怪我。”
我七岁那年，司州最驰名的相士刘良来给我们阖家相面，相出我有大贵之相后，还特地赠了一卷竹简给我。那上面记叙了三个神异故事。
“听闻崔私有一爱女，年方及笄，老夫欲为吾儿求为佳妇，不知崔公允否？”
然后就被他爹卫畴找了个由头给辇了出去。
我本筹算陪在嫂嫂身边，随便用些菜肴，等宴饮一结束，便温馨地退去。谁想，刚开宴不久，卫珠俄然凑了过来，硬要我陪着她去换衣，刚一走到姨母看不到的处所，她便拉着我往前厅飞奔而去。
卫玟是和卫畴一道到达邺城的，但是这两个多月来，我却只见了他一面，便是卫畴见我这个外甥女那次。
我心头有些沉重。当年子文说要娶我，我只当是他少年心性，一时打动，好帮我有个正大光亮的来由不消入宫。
团扇后的美人饮下匏瓜中的合卺酒，冲我嫣然一笑，一缕赤色俄然从她唇畔澎湃漫出，大红的嫁衣刹时化为裹尸白布，巧笑倩兮的新妇已成棺中干瘪的女尸……
也不知是成心还是偶然，卫畴将程熙和他两个兄弟葬在一起，这三兄弟生前斗得你死我活，身后倒是同处一穴，也不知到了鬼域地府，是否仍会争斗不休。
趁她说话分神，终究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返来，回身便往回走。
“非礼勿视，我可不想去凑甚么热烈。”我回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