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夫人何氏也凑过来,正想搭腔,已有宦者通报:“大王与王后驾到!”

我再次蹙眉,“将军莫非今晚也要在此处安息?”

我只得朝车壁处挪让,忍不住调侃道:“不过这么短短一段路,将军亦要如女子普通,躲在这车里吗?”

卫恒冷哼一声,命人拿来了笔墨并一卷羊皮纸,笔走龙蛇,一挥而就,不过半晌,便已写好。

我抱起被子,回身方走了一步,俄然腰上一紧,已被卫恒拦腰抱起,将我稳稳地放到榻上。跟着,一道黑影落到我身上,他已用我手中的锦被将我裹了个严实。

若非他本身将这个把柄送到我手上,我又怎敢跟他约法三章,最多不过以死相胁,不准他婚后碰我罢了。

是谁说他睡惯了地铺,清楚就是用心的。

他到底还是承诺了我这约法三章。

公然,当卫恒亲身扶我下车,一起携着我手步入内堂,在世人前秀足了恩爱时,仍然有人在打我的主张。

我说完,从柜中找出一张毡毯铺到喜案边上,再走到床尾,去取另一床锦被。

“如果丞相在日,我自是不怕将军不守承诺的,可他日丞相百年以后,将军再无顾忌,只怕……”

“夜色已深,何不共饮此杯?”我端起匏瓜,朝他举手表示。

见这婚仪最后一礼已成,我放下匏瓜,便欲起家去洗漱安息,哪知卫恒长臂一展,拿过一边的羹斗,又往那两片匏瓜中倒起酒来。

他却得寸近尺,又挤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道:“卫某只是想提示夫人一句,在我们府上,夫人如何唤我都无妨,但到了相府,还请夫人唤我一声――夫君。”

卫恒面不改色,抬高了声音道:“想是昨夜没有睡好,扭到了腰,乘不得马。”

“你――”

“将军言之有理,我亦信赖将军乃是君子,当不致方才发誓定约,便背信弃义,还请将军在榻上好眠。”

就当是……补上他宿世欠我的那杯合卺酒吧。

想不到这一次的新婚之夜,竟和宿世全然分歧。虽我和他还是未行敦伦之礼,但以往和我相对时,老是覆盖在他身周的冰冷冷酷,现在竟似是溶解了大半……

卫畴虽已是齐王,却甚少穿他的齐王衮服,平常在府里还是一身常服,但再平常的服饰也掩不住他通身不怒自威的霸气。

我跟着世人一道朝他和姨母躬身施礼,这才发明,不知何时,卫恒竟从他一堆兄弟中走了过来,挤在我们一堆女眷当中,正立在我身边。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会细心到,没将榻上他盖过的那床锦被直接盖到我身上,而是替我盖了一床新的锦被。

“夫人勿怕!地上潮湿,女子如何睡得?倒是卫某在军中,这地铺早睡得惯了。”

我身形一僵,“将军这是何意?”

“至于父亲百年以后,夫人当时必定已做好筹算,要去归隐山林,就不消怕卫某会冒昧夫人了?”他持续讽刺道。

我方说了一个字,卫恒的食指已悄悄按在我的唇上。

许是我多心,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如何听如何别扭。难不成他的意义是,若我和他越是恩爱,金乡郡主她们便不会找上我吗?

“夫人这是何意?”

“古来礼俗,这合卺酒只需饮一次便好,将军莫非还想酒过三巡不成?”

他冲我展眉一笑,“彻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如此良宵,我怎舍得夫人独守空房?”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我才沉入梦境,一夜无梦,直至天明,竟是可贵的好眠。幸亏未曾误了回丞相府给舅氏和姑氏敬茶问安。

“并非不信将军,而是信不过民气。这世上,自来民气易变,妾身不得不防,还请公子勿怪。”我安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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