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入县城,天气已昏。
燕窝中的幼鸟争相探头,鸣叫不休。
“廊回秋色旧,屏映雾髻羞;谁家新燕儿,呦呦不眷柳!”吟诗的人昂首瞻仰着檐角燕哺,声音迷蒙。
“啊!!”
说完,回身便去。
陆纳笑道:“四月初八!”
陆始接过琴谱,双眼放光,轻手重脚的将其搁在案上,命侍从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复谱。
周太守!吴兴周氏,周札。吴兴周玘、周勰虽叛,但这周扎却未与他们同流,在最后周勰意欲打他的灯号,他亦是果断不予。是以,周玘周勰虽亡,可司马睿待他却更厚,官职一升再升。一是表扬其忠诚,二则害怕江东世家兔死狐悲,不得不加以安抚。
小女郎轻应一声,低头直行,女婢们跟上。
这是个小女郎,年约十三四岁。长得极美,梳着堕马髻,身着绛红宽领衫,同色襦裙直铺至脚尖,浅浅暴露墨蓝色的绣鞋。一根飘带系着弱柳之腰,有三角纹帧沿着腰身水泄;在纹帧的两侧各飘一缕缨络,坠及脚踝。
这是陆纳在迎战,他捉着酒壶,每杀一处、每失一招,皆豪饮一口。只顾品着浓酒与棋锋,浑然不察外物。
“唉……”
“啪!”
刘浓剑眉略扬,立名需趁早,如果他要去,倒真可之前去,笑问:“不知陆大中正,将于何时前去虎丘行雅?”
刘浓挑帘一看,只见在官道的正中心,几辆牛车相互挤着,把路障了。而这时,正有十来个侍从趴在车侧检点。
“虎丘雅集?”
“湫湫!”
轱轳顿止,半迷半醒的刘浓被这一颠,当即惊醒,问道:“怎地了?”
此时,他已将刘浓认出,昔年孩童已成人,较之幼时,风韵更加卓卓。族兄和族侄因不满北地世家掌权而谋乱,他虽因设法有异未以参予,可并非是真的忠于司马睿,而是门阀世家的自保之法。
突地,陆始眼睛在盘中某处暗凝,随后嘴角一挑,脸颊皱起,两指擒着棋子,稳稳的扣在此中,轻声笑道:“七弟,投了吧!”
刘浓微愣,虎丘乃吴郡第一名胜,经常会驰名流雅士堆积,醉时行曲纵书,醒时清聊天下事,遂笑道:“刘浓此来,只是前去吴县拜访长辈,并不知虎丘有雅集!”
一起且行且歇,到得第二日,已至吴县地步。
陆氏兄弟与刘浓在城门口道别,临走时,陆纳向刘浓抱愧道:“都怪我,一时只顾向瞻箦引见,倒忘昔年之事!”
刘浓听她语声轻淡,知她性冷如此,浑不在乎的一笑,朝着柳下二人行去。
陆纳听得一怔,少倾,抚掌赞道:瞻箦之风,真若古之君子矣!嗯,周太守乃尔雅之人,应设法予以减缓;若不能解,须慎重避之。走了,望虎丘再聚!”
渐行渐近。
“唉!”
“你啊,输不起么?”
陆始在刘浓身后呼道:“刘小郎君,谱还未复完!”
女婢答道:“小娘子放心,三面琉璃镜,一束琉璃兰,一样不差!”
言罢,他拉起装愣充傻的陆始,大声道:“阿兄,快走,天将黑了!周太守,就此别过,他日再续!”又冲着刘浓眨眼,表示其脱身。
刘浓心中难堪且微惊,昔年珠联生辉,得郗鉴妙赏于谋士族无益,不想果然福兮祸所依,传得江左遍知。心中虽惊,面色却不改,笑道:“陆郎君勿要讽刺,刘浓不过是去拜访父老,略尽恩孝之心!对了,郎君可有收到酒?”
正欲说话,劈面的陆纳突地眼睛一亮,看着刘浓的身后,笑道:“周太守来了,我得去见过!”话未尽,人已经疾步迎去!
家国,对于世家而言,先有家,再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