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之际，杨萱俄然闭上双眼，捏紧拳头，用力捣向本身的鼻子。
萧砺“嗯”一声，“从沐恩伯府出来时，不谨慎被砍了下。”抬起手臂，对着月光看一眼，袖子上好大一片黑，也不知到底流出来多少血。
正考虑着，只听萧砺又问：“你几岁了？”
那人交来回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时而往房梁瞧瞧，时而往桌子底下瞅瞅，又将耳朵切近衣柜谛听，忽地往床底下一探，喝道：“快出来，我瞧见你了。”
杨萱冷静躺了半晌，才起家走到方桌旁，踩着椅子卷起年画，将构造翻开。
杨萱抖开帕子，见右下角绣着盛开的萱草花，内心明白这恰是被辛媛丢在长安街的那张，嘴上却不认，“这不是我的，我的帕子不绣花。”
萧砺悄悄抽出长刀, 刀锋映着月光, 寒光四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杨萱仓猝跟上一句，觑着萧砺神采并无不虞，悄悄舒口气，忽听萧砺问道：“你名字里有个萱字？”
她拔开瓷瓶的木塞，将药粉对准伤处不要钱似的洒下去。
杨萱正要寻帕子擦掉，门别传来杨修文的说话声，“此乃小女所居之处，想必她正熟睡，实在不便进入。”
药粉极是有效，不过数息，鲜血便缓缓止住。
杨修文孔殷地问：“阿萱，如何了？”
杨萱缩在杨修文身边战战兢兢隧道：“爹爹，我怕。”
杨萱关上暗门，放下画幅，才要松口气，却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而掌心黏黏糊糊的。
包扎结束，开口问道：“大人，我这算救了你吧？”
此时, 杨修文已经翻开院子大门, 呼啦啦涌出去一大帮人, 隔着窗纱能看到为首之人正跟杨修文说着甚么, 别的数人则举着火把，在院子里四周察看。
萧砺轻声道：“合欢蠲忿，萱草忘忧。”
她衣衫划一，并无不当之处，并且如本年纪尚幼，于名声上绝无大碍。
朦昏黄胧里，杨萱看到约莫两寸长一条伤口，好似还是有血在往外渗。
难怪他迟迟不走，本来是怕那些人在内里等着。
泪水好似端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往下落。
门蓦地被撞开，杨修文跟一个穿玄色裋褐的彪形大汉同时闯出去。
见到杨修文，杨萱劈面扑过来，抽泣着道：“……睡着觉，不晓得如何就出血了……茶壶里没有水……”
杨修文拢着她肩头，安抚般悄悄拍着，“不怕，爹爹在呢。”少顷，站起家，冷声对大汉道：“不知可曾看到贼人踪迹，如果察看完了还请躲避，小女在此多有不便。”
春桃低声道：“我陪着女人，女人放心睡。”
萧砺垂眸看着她的脚，低声道：“你快归去，别扳连了你。”
将帕子叠生长条，毫不踌躇地包在伤口处，绕过一圈，又寻一条束发的绸带，紧紧实实地牢固住。
杨萱盯着帐帘内里春桃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口道：“你去睡吧，我不消人服侍。”
打结的时候，手指不免碰到他的肌肤，只感觉所触之处不像人肉，更像是石头，硬邦邦的。
有个粗嘎的声音道：“杨大人放心，我们只出来瞧一眼，倘或没人马上就出来，并且此事只在场之人晓得，决不会传到外人耳里。可如果盗贼真的在里头，令爱的安危和名声……我们就没法包管了。”
杨修文亲身绞帕子，先给杨萱擦了泪，又细心地拭去她腮边和唇角的血，“明儿让厨房煮些香薷饮消消暑气，今后天热的时候，切莫在大太阳底下站着了。”
乃至那双平日阴霾狠厉的眼眸，竟然也像笼了层轻纱似的，温润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