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解家的胎记只会呈现在嫡派男丁身上,从未在女嗣身上呈现过。
安老太君抬眼儿扫她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夫人,还是称我为徒弟吧,这很多年都风俗了。”
安氏决定搬到庵堂清修之时,解国公曾指定四个丫头随行奉养,红玉便是此中之一。安氏当时对解国公满抱恨意,不肯承他这份情面,到庵堂以后便将几个丫头放了良。
偌大的一座宅子,只要孤零零的一个主家,还是个不爱热烈喜清净的。主子们初到府中,到处谨慎谨慎,当然要比着主家的气势行事,说话不敢大声,走起路来步子又轻又快,鲜少有凑在一处闲谈谈笑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您是国公府的主子,不成乱了端方。”红玉垂手答着话,又下认识地捏了捏袖中的信,游移着要不要开口。
看来这府里是真的需求添人入口了,若信上所说都是真的,那可算得一桩天大的功德了。
到了夜里特别如此,全部府邸都被一种凝重的沉寂所覆盖,显得暮气沉沉。胆量稍小一些的下人,若无需求,入夜以后是绝计不会出门的,唯恐一不留意就撞上在府中盘桓不去的冤魂。
她刚生下儿子,解国公也曾在儿子身上仔细心细的找过,没瞧见胎记还可惜了好一阵子。
“夫人。”她将茶放在桌上,悄悄地唤了一声。
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那封信,深吸了一口冷冽的氛围,加快脚步进了佛堂。
“是。”红玉嘴里应着,两手扣在一起,留意察看她反应。
别的三个丫头消了奴籍自餬口路去了,只红玉死活不肯分开,在庙门外跪了两日两夜里,终究打动安氏,自那以后一向留在她的身边。
这信上提到的倒是一个身负红痕的女孩儿,实在令人生疑!
牛皮纸的信封,正面中心印着一道贺鹊登梅的窗花图案,并未曾写注收信人的名姓。
其子率援兵赶到时,他另有一息保存,可惜受伤太重,已是药石无灵。临终之际抓住儿子的手,似要留下遗言,毕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喷出一口鲜血,忽然长眠。
红玉前两日才惩办了几个讹传闹鬼的下人,这会儿方才盘点完各府送来的礼盒,走在通往佛堂的路上,感受府里的氛围比昔日更加沉闷,眉头不自发地蹙了起来。
邻近新年,刚被赐没多久的解国公府也如其他高门大户普通,悬灯负伤,营建出过年的喜庆氛围。〈
旁人的胎记安老太君未曾得见,解国公的那一块倒是瞧得清清楚楚,就在后腰之上。色彩暗红,不似盾牌,倒像一个形状恍惚的骷髅头。
三十余年来,主仆二人相依为命,情分自是非同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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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在外间脱掉棉氅,交给小丫头。在椅子上稍坐半晌,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端了一杯茶,掀帘进门而来。
传闻解家祖上有一名力大无穷的将军,在疆场上所向披靡。与跶瀚胡人最后一战中遭到埋伏,身边将士俱已战死,他单独一人斩杀敌兵五百余,终究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
府中各处都燃了灯,彩绸在花木之间招展律动,可还是粉饰不住人气淡薄的凄冷。
安老太君又将那封信仔细心细地看了两遍,面上暴露了深思之色。
安老太君眉心微皱,“看来这送信之人并不想流露实在身份。”
解国公生前忧国忧民,倾尽尽力支撑太子,却因太子入彀落败,背上叛国的骂名,落得个连累九族,身败名裂的惨痛了局。太子被囚期间,深恨自家无能,累及忠良蒙冤惨死。现在得以翻身,需求尽己所能予以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