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与这长姐冯娴的恩仇,乃是从小便种下的。他乃嫡宗子,自小受宠,爹娘将好东西一窝蜂地往他手里送。而他这长了六岁的长姐因着妒忌,没少给他下绊子,他掏个鸟窝、偷吃口酒等的调皮事都是她背后奉告的爹娘。年事愈长,她手脚亦不诚恳起来,今儿偷他个砚台,明儿藏他个玉笔,幸亏还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说出去都嫌丢人!
大女人这厢沾沾自喜地回了屋,小少爷那厢还是一片鸡飞狗跳,冯安哭得岔了气,不住扯着娘的袖口摇着:“去外头寻去外头寻,咬白定是被拐子拐走了,呜呜......”
冯佟氏头顶挑心髻,身着朱红对襟大袖褙子,上绣缠枝斑纹,雍容喜庆。
宋嬷嬷笑着道:“老爷休沐三日,今儿便起得迟些。”
一家人正喝着粥,宋嬷嬷仓促迈进门来,立在冯佟氏面前欲言又止。冯佟氏未发觉非常,只放下瓷勺,张口问道:“这么快便返来了?毓婷气色可好?纯儿身子可安康?”
“吃甚么?”冯元案首阔步入了正厅,随口问道。
他也不睬丫环问安,一脚踹开房门,蹭蹭蹭奔到冯娴面前,抓住她胳膊用力儿晃着,咬牙诘责:“是不是你害死了咬白?”
稳了稳心神,她佯作愤恚道:“我就是想抱抱它,可它怕我,就跑了,这铃铛也是它自个儿掉的。因为这你就要怪到我头上?可冤死我了!”
“又如何了?”冯元皱眉瞧着那人,这架式就算他不问也知为何,伉俪闹了别扭便往娘家跑,一年总有几次,端的是不费心!
转眼腊八节至,风寒天寒,房檐树梢上皆挂满了霜,一片素裹。冯府天未亮便开了火,几个下人往炉子上烤烤手,呵了几口气便忙活开来。端出初三便泡好的红枣汤,往里加进白米、粳米、菱米、红江豆、白果、落花生、核桃仁,煮起腊八粥来。
冯元想了想,朝天拱了拱手:“侯府是用御赐的贡米熬的,先喝侯府的罢,沾沾皇上犒赏的福分。”
“大过节的也不去应酬应酬......”冯安撇撇嘴,满腹抱怨。
冯安一怔,总感觉这话不对劲儿,揣摩了斯须,总算开了窍儿:“哼,你自个儿承认了,咬白是你摔死的!我这就奉告爹娘去。”
冯佟氏恨铁不成钢,伸着指头戳他脑门儿:“你瞅瞅,你瞅瞅,你是那耗子转世的?胆量小的,那是你爹!还能吃了你不成?”
冯元便派了阖府丫头婆子小厮粗仆各从大门、几处角门出去沿街找寻。斯须工夫便传来讲找到小少爷的咬白了,可惜已是......脸孔全非了。
呵呵,一晃畴昔八年,冯娴的歹性从未改过,此时望着长姐的一身狼狈,冯放内心笑笑,公然作歹自有天收,现在这不是报应了?
冯安倔强地摇点头:“孩儿不要了,再不养猫儿了,爹让下人将它厚葬罢。”说完也不睬旁人,回身走了。
“嗯。”冯佟氏点点头,“腊八粥熬好了罢?奶娘你装些送去魏国公府。”
“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的贩子样儿。”冯佟氏皱眉,瞧他仍不觉得然,恐吓道:“你爹这几日休沐,此时正洗漱着,斯须便来了,到时有你好果子吃!”
“到底是何事啊,你倒是说呀!”冯佟氏皱眉。
实在细提及来,她报应早来了。当年嫁进魏国公府,乃是高嫁,新婚夫婿是国公府嫡长孙,汴京的才子,谁不恋慕她命好?可才刚热乎两日,伉俪便生了龃龉,将国公府长孙院儿闹了个鸡飞狗跳。十六出嫁,现在二十了,结婚才四年,往娘家跑了不下二十回。他那姐夫也是个慎重的,不利娶了这么个缺德玩意儿,他都替姐夫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