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宫的正殿为仪元殿,东配殿便是皇子和公主们上学的大书房。天子平常所用的书房在仪元殿的西偏殿,东偏殿的深处是天子的寝殿。
陆贵妃忙命穆仙扶徐嘉秬站起家,嘉秬口唇一动,还要再说,见穆仙悄悄点头,遂含泪不语。
皇后傲视道:“徐女巡请讲。”
我点头道:“殿下抱恙,明天还上学么?”
走到定乾宫南门,南望碧空澄彻,丝丝白云如絮,我恍忽能闻声奉先殿里群臣奏事的反响。谨身殿与奉先殿次第而高,奉先殿有如帝王,谨身殿却仿佛一名寂静端丽的宫妃谨立品后。
锦素到底没有欣喜嘉秬甚么,她和史易珠在守坤宫前与我们分离。我和嘉秬持续向北行。到了思乔宫西侧门,嘉秬道:“我本想请姐姐出去饮茶,只是皇后深责贵妃,我也不敢邀姐姐了。”说罢行了一礼。
我几乎笑了出来。皇后一怔,一时却解不过来这句话,只道:“罢了。贵妃请起。”周贵妃扶着遇乔宫执事桓仙的手站了起来,重新归座。皇后又看着陆贵妃道:“陆贵妃,你呢?”
午初时分,我和高曜从守坤宫领了午膳出来,路过思乔宫时,瞥见陆贵妃跪在西侧门口,穆仙跪在一旁撑着纸伞遮阳,两个小丫头跪在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内监奉了皇后的旨意,站在一边监督。
我正发楞,忽听锦素的声音在我身后道:“姐姐在看甚么?”只见她一身杏花单衫,拉着大皇子高显的手徐行走近。高显只比高曜大了几个月,身着石青色锦袍,小脸雪团普通。眉间若蹙,似有愁绪,当真像极了他的母亲。
王氏这才假装乍见贵妃,双膝浅浅一屈,居高临下道:“娘娘万安。”陆贵妃闭目不睬。
芳馨探头望了一眼,笑道:“恰是早朝的銮驾。女人躲在这里可算不敬,还是快出来吧,恰好给圣上存候。”
李氏退下后,红叶欢乐道:“殿下好学,李嬷嬷也耐烦。女人料事如神!只怕彻夜芸儿又要过来取经了!”
李氏道:“殿下昨晚听了好久的故事,又问了好些,睡得有些晚,这会儿还没起家。”
我接过茶:“恰是。”
钞缮罢,又给母亲写了一封信。绿萼上来换茶,看我写信,不由问道:“女人是在写家书么?”
李氏一脸笑意:“奴婢怕小孩子们说话不清楚,天然要亲身来向大人禀告。”
徐嘉秬低头半晌方敢扬眸正视皇后:“臣女愿同娘娘一道领罚,哀告皇后将旬日之期改成五日。”
我微微一笑,将两封信一道封好,递给绿萼:“我在熙平长公主府的时候,也只是个奴婢罢了。我晓得做奴婢的苦处,对你们好是应分之事。”说罢又问道,“这两封信要如何才气送到长公主府?”
陆贵妃神采安静,缓缓跪下:“臣妾有罪。请皇后惩罚。”
红叶道:“女人换了吧。这个已经戴了好几天了。”
我替高曜告了假,夫子拿了几册字帖给我,勾了然功课,我便与锦素从东侧门出了定乾宫。不远处便是延襄宫的南大门。明天是四月初九,四月初二那日,我便是从这道门出来插手殿选。短短七日,世易时移,我不再是长公主府中无忧无虑的侍读女婢,皇城也不是我当日所神驰的崇高超丽的皇城了。
梳洗已毕,当去晨省。由东一街往南,走到绝顶右转,远远只见一乘明黄色的十六抬轿舆等待在守坤宫门口,几十个宫人打着龙旗龙伞、凤羽翮扇,捧着金瓜、香炉等物静悄悄立在宫墙下。我忙缩回身子:“这是御驾的仪仗么?”
绿萼欣羡道:“女人的字实在都雅。奴婢不敢希冀能像女人如许有学问,只盼望也能给家里写一封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