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家道:“金玉珠宝都是身外之物,偶尔戴戴便好。若每日里身上赘满了这些物事,沉甸甸的也无趣。”
“长宁宫女巡朱氏玉机顿首谨拜熙平长公主殿下:女不佞,不能奉长主之命;女不孝,不能宽父母之怀。入宫七日,未察君上之所亲,群下之所恶;未明功禄之遗,奖惩之别,斯诚浑浑噩噩也哉。大恐不堪所用,有负殿下守身建功之期。思及昔日侍主之时,主惠雅之量,幸教于女。赞誉毁辱,耳提面命。今不得之,心戚戚不知所安。敢以泣书,言说一二。唯唯不知所云。但望主安,常拜足下。女玉机顿首再拜。”
我接过茶:“恰是。”
皇后傲视道:“徐女巡请讲。”
皇后冷冷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说道:“所谓‘刑不避贵,泽不隔下’[28],上重违法,后宫亦然。”
王氏这才假装乍见贵妃,双膝浅浅一屈,居高临下道:“娘娘万安。”陆贵妃闭目不睬。
定乾宫的正殿为仪元殿,东配殿便是皇子和公主们上学的大书房。天子平常所用的书房在仪元殿的西偏殿,东偏殿的深处是天子的寝殿。
【第十一节 犯在未附】
红叶道:“女人换了吧。这个已经戴了好几天了。”
汉白玉阶镌龙镂凤,茫茫银光刺得眼痛。明黄色銮舆缓缓南行,如白云上腾飞的金龙,却被延襄宫与延秀宫矗立的朱墙框定。定川殿叠檐飞角,蹲兽铁马披戴霞光,格外寂静。再向南,奉先殿与谨身殿如虎蹲伏,琉璃瓦鳞次栉比,耀彩流光。晨钟铿然,响彻云霄。
我正发楞,忽听锦素的声音在我身后道:“姐姐在看甚么?”只见她一身杏花单衫,拉着大皇子高显的手徐行走近。高显只比高曜大了几个月,身着石青色锦袍,小脸雪团普通。眉间若蹙,似有愁绪,当真像极了他的母亲。
锦素到底没有欣喜嘉秬甚么,她和史易珠在守坤宫前与我们分离。我和嘉秬持续向北行。到了思乔宫西侧门,嘉秬道:“我本想请姐姐出去饮茶,只是皇后深责贵妃,我也不敢邀姐姐了。”说罢行了一礼。
周贵妃淡淡一笑,并不辩论,神采如冷月凝于寒冰:“忸捏。臣妾为不失人,却讲错于皇后。”[30]
镜中笑容遽然生出一丝挖苦之意,满目晨光顷刻如寒铁生冷。我将顺手把玩的紫玉钗往嫁妆中一抛,淡淡道:“二殿下就是二殿下,说甚么皇后的二殿下!”
李氏道:“殿下昨晚听了好久的故事,又问了好些,睡得有些晚,这会儿还没起家。”
皇后道:“就罚你本日起每天中午在本身宫门前跪上半个时候。明天是初九,就跪到十九吧。别的,思乔宫高低罚俸半年。”
陆贵妃忙命穆仙扶徐嘉秬站起家,嘉秬口唇一动,还要再说,见穆仙悄悄点头,遂含泪不语。
绿萼低头一笑:“多谢女人,女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当真是好。”
锦素悄悄指了指嘉秬,道:“徐mm真不幸,无辜享福。我去安抚她几句,好教她宽解。”
李氏退下后,红叶欢乐道:“殿下好学,李嬷嬷也耐烦。女人料事如神!只怕彻夜芸儿又要过来取经了!”
我又探身望了一眼。遐想十六岁的少年,站在金水门楼上,望着夜色中踩踏为泥,炮火中燔烧成灰的嫡亲,不知眼角冰冷的赤色中,有无半分幼时的友悌之情。
我笑道:“这有何难?待你再多认些字,天然就会写了。何况你不会写也无妨,我能够代你写。”
皇后理亏,语气不免锋利而短促:“惠仙,你这就去内阜院说明宫规,此后不管哪宫妃嫔,在巳正之前私行前去前殿,便如陆贵妃般,在本身宫门前跪上旬日,合宫高低罚俸半年。现下说明,中午认罚,也不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