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向王氏道:“你果然认清了么?”
我笑道:“即便没有和好,也能做到互不侵害。”
未几时,绿萼与惠仙返来了,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卷画。皇后奇道:“如何会有两幅?”
王氏道:“奴婢那日亲目睹到朱大人从柜中拿出周贵妃的画像来,画上的人的确穿戴绿衣。那张画就伶仃放在木柜的底层,那一层没有别的,只要这张画。”
我忙捉死他的双手,他微微游移,俄然抬脚踢我,正中胫骨。手一松,高曜已狠狠推了高显一下。刚巧高显正重新挪步下蹲,顿时仰跌在地。高显气得爬起来向高曜冲去,被温氏一把抱住。
皇后道:“本宫传闻你初迁入长宁宫时,曾画了一幅周贵妃的画像?可有此事?”
我非常头痛:“此人不提也罢。你去启祥殿请殿下过来,就说我这里有好听的故事等着他。”芳馨回声去了,换绿萼上来研墨。
我忙道:“臣女知无不言。”
我看一眼绿萼,绿萼摸了摸腰间的隐翠香囊,随惠仙出去了。只听皇后又道:“另有一事,传闻明天在花圃里,高显冲撞了皇儿,是如何一回事?”
绿萼和小西忙出去替我穿上一件练色梨斑纹长衣,仓促梳好头发。绿萼轻声道:“都这么晚了,也不知皇后叫女人去做甚么?奴婢总感觉不是功德。”
绿萼扶着我的手来到外间,只见商公公道来回踱步,已颇不耐烦。我笑道:“劳公公久等。”
我款款上前,施礼如仪。皇后见我一身装束,顿时眸中一亮,口唇一动,似要赞美两句,终是咽下。
皇后道:“熙平长公主总说你对本宫母子忠心耿耿,本宫却心有迷惑,故请你来讲解讲解。”
皇后摆手道:“罢了。本宫明白了。”
不待我辩白,王氏忙道:“可不是么?朱大人恐怕大殿下受了伤,就仿佛她不是奉侍我们二殿下的,倒比奉侍大殿下的于大人更经心!”殷红双唇如长虫蠕蠕,几颗淡黄牙齿似半吞的沙粒。
我俄然想起昨日熬夜作画的事情来。本来芸儿要写的字是:王,画像。她还没学过“像”字,是以只用“向”字代替。这个“王”字,天然说的是乳母王氏。莫非是王氏看到了周贵妃的画像,本日向皇后告密?记得昨日锦素与我赏画之时,殿门是一向敞开的。虽有丫头守着,焉知她不会在天井中瞥见?又或者……我心中一凛,不敢再往下想。因而问外间的商公公:“叨教公公,这会儿另有谁在椒房殿?”
芳馨道:“王氏与温氏相较,当真是草包一个。”
高曜自王氏怀中辩驳道:“是皇兄先打我的!”幸而山石光溜,小孩子力量又小。高曜的额角微微肿起,只蹭破一点油皮,并未流血。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回想起高显那一记振臂推掌,当是技击。
我浅笑道:“殿下平常老是很端方的,明天约莫疼急了。”
夜风曲回哭泣,殿中烛火静直。满殿里灯火透明。红烛香气袒护了香炉中逸出的淡雅香氛。皇后端坐在上,身后的紫檀木雕花镂空七扇屏风如乌云堆耸。她神采安静,倒看不出喜怒。公然乳母王氏侍立一旁,见我出去了,斜乜一眼,微微嘲笑。
我甚是对劲,拉起他的小手道:“这方是我的好殿下。”
王氏道:“现在我们二殿下受了伤,不但要请太医,还要回皇后娘娘。且看皇后如何措置!”说罢拉起高曜的手扬长而去。
我叹道:“也罢,你去了也是无用。”
王氏向高曜道:“既然皇兄准殿下去推,殿下便去推。别说一下,十下也行。”说罢进步了声音道,“归正也推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