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曜自王氏怀中辩驳道:“是皇兄先打我的!”幸而山石光溜,小孩子力量又小。高曜的额角微微肿起,只蹭破一点油皮,并未流血。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回想起高显那一记振臂推掌,当是技击。
王氏的眉眼自内而外塌下半截,用尽满身的力量,才挤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活像被高曜踩得半瘪的皮鞠:“殿下本日头痛,吹不得风。若不是皇后下旨让殿下竭力做功课,这会儿殿下都该歇下了。”说罢又哄高曜,“还不好好将这几个字写完,早些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甚是对劲,拉起他的小手道:“这方是我的好殿下。”
皇后道:“本宫传闻你初迁入长宁宫时,曾画了一幅周贵妃的画像?可有此事?”
我忙道:“臣女知无不言。”
我俄然想起昨日熬夜作画的事情来。本来芸儿要写的字是:王,画像。她还没学过“像”字,是以只用“向”字代替。这个“王”字,天然说的是乳母王氏。莫非是王氏看到了周贵妃的画像,本日向皇后告密?记得昨日锦素与我赏画之时,殿门是一向敞开的。虽有丫头守着,焉知她不会在天井中瞥见?又或者……我心中一凛,不敢再往下想。因而问外间的商公公:“叨教公公,这会儿另有谁在椒房殿?”
皇后淡淡道:“本宫若不想听你分辩,也不会召你过来了。你说罢。”
绿萼蹙眉半晌,方问道:“奴婢记得于大人向女人抱怨,说温嬷嬷很不好对付。如何本日瞧着,这位温嬷嬷竟一点不消于大人操心,于大人乐得让她教诲大殿下。莫非她们二人和好了?”
话音刚落,芳馨返来禀道:“王氏推说殿下吃惊,就在启祥殿写字,不过来了。只是奴婢看殿下的模样,倒是很想来。女人要不要畴昔看看?”
皇后向王氏道:“你果然认清了么?”
我笑道:“又何必去问。都是遇乔宫的人,自当合舟共济。”
正待躺下,忽听窗上笃笃两声轻响,我忙坐直身子。宫灯照亮青纱,一只小小的手影映在窗上,死力向外掰开一条缝。我不由惊出了一身盗汗。绿萼悄悄唤了小西出去,两人壮起胆量到窗前检察。忽见窗缝里丢进一个捻得极细的纸条,窗上双丫一闪,扭身便不见了。
我笑道:“即便没有和好,也能做到互不侵害。”
惠仙上前将画像展开,笑盈盈道:“娘娘请看,这画上是谁?”
两个孩子瞋目相向,目睹就要大吵起来。乳母温氏俄然扳太高显的身子,肃容道:“修武应先修德,殿下莫非健忘贵妃的教诲了么?修武有四戒,第四戒是甚么?”
我款款上前,施礼如仪。皇后见我一身装束,顿时眸中一亮,口唇一动,似要赞美两句,终是咽下。
皇后眼平清楚疑色未消。我忙道:“嬷嬷说的非常。就请娘娘遣人随绿萼去灵修殿,将柜中的画拿来一看便知。”
皇后的高髻上簪了一对红宝石胡蝶花钗,胡蝶触角以两股金丝交叉拧成,烛光下金芒乱颤。皇后转头向王氏道:“你来讲。”
王氏一面给高曜擦拭眼泪,一面道:“偶然的都如许不知轻重,如故意,还不知如何呢!”
我捏捏他的手道:“这有何难,只要殿下做完了功课,臣女就给殿下说个故事。”
还未进殿,便闻声高曜扭捏推托的声音。入殿一瞧,果见高曜咬着笔头,迟迟不肯落笔,王氏在一旁柔声劝说。高曜抬目睹我来了,忙跳下地:“玉机姐姐,孤要去灵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