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芯道:“奴婢想起来了。谢蜜斯的绣工,奴婢当真常常见到。便是刚才,奴婢见到二殿下常戴的那只荷包,那针法直有八九分类似。”
启春笑道:“红芯女人好生看看,若能挑出弊端来,恰好还给她重新绣!”
启春道:“何故见得?”
我抿嘴笑道:“那叫‘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避重诛以切谏,是故事无遗策而功流万世’[69]。”
我不由红了脸道:“姐姐再如许,我可不敢再说了。不知姐姐有何高见?”
启春笑道:“这可奇了,采薇的绣品等闲不赠与别人,不知红芯女人在那里见过?”
都城里的达官权贵多环城北的皇宫居住。苏御史的府邸却坐落在城南一条弯曲折曲的冷巷的绝顶,名唤葫芦苏巷。冷巷前段狭小曲折,两旁民居挤挤挨挨。绝顶一座门楼,门楼以后便是一片葫芦形的空位,内宽外窄。内里是七八间整齐的配房对列两旁,葫芦腰处乃是二门,内里是一座二层小楼。门楼黑瓦灰砖,题字是“时然后言”[68]四个大字。
进了二门,只见一个身着赭色棉袍的中年男人在院中负手赏梅,见我来了,忙抱拳迎了上来。苏燕燕道:“朱大人,这位是家父。”
锦素吵嘴微微牵动,冷酷道:“甚么大美人,不过挣命罢了。”不待我发作,立即改换亲热殷勤的口气,“便是美人,也不敢和姐姐比。姐姐才是名副实在的大美人。”
苏燕燕仍旧穿戴玫色锦袄和牙白长裙,领着两个丫头、一个仆妇在门楼前驱逐。冷巷里铺着厚厚一层炮仗碎屑,红彤彤的像陛前的红毯。很多穿红着绿的百姓站在自家门口向外张望。小孩子们团团围了上来,笑嘻嘻地打量。苏家的女人从袖中取出一包糖果分了下去,孩子们还是不肯散去,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我一笑:“二殿下夙来重交谊,不枉我日日陪他写字读书。这两天宫里有甚么事么?”
锦素笑道:“那里的话,姐姐肯来,我求之不得。因实在无聊,才睡着。姐姐如何一小我来了?”
我伸出二指道:“两处可见。一是本日苏女人所穿的衣裳还是年进步宫时的那一身。新年不着新衣,申明她只要这一套能够见客的衣裳。再者苏女人虽是诚恳诚意欢迎姐姐,但是身为仆人,竟然不能陪着说话,要今后厨劳动,可见家中仆妇甚缺,苏女人本身也少与贵妇来往。”
芳馨道:“奴婢也不晓得。只晓得春季里,升平长公主偷偷出宫,被太后关在漱玉斋抄经足有十来日。”
这日午后,高曜去了粲英宫看望慎媛,绿萼红芯带着丫头们裁纸糊灯笼,谈笑不断,我便单独踱出门去,不知不觉穿过益园到了永和宫的门口,因而去锦素那边闲坐一回。阳光甚好,锦素盖着一袭通宝葫芦福字锦被闲坐在银杏树下晒太阳。正迷诽谤,闻声我来了,忙起家驱逐,又让小丫头搬了椅子出来。锦素惨白如玉的脸颊已被阳光晕染出些许赤色。我笑道:“扰了你昼寝了。”
我放下茶盏道:“求之不得。”
红芯接过剑袋,细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道:“这针法果是精密新奇,只是奴婢瞧着非常眼熟,似是在那里瞥见过。”
我含混道:“很好听,但是太伤感了。换支别的曲子来。”
锦素放下剔斑白瓷小碗,斜了我一眼:“姐姐夙来聪明,这么简朴的事反倒看不透了。”忽而又笑,“是了,姐姐那里会留意宫人们争名夺利的小事。此后在宫中谋生,只怕更艰巨了。”
我叹道:“这是太后要为长公主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