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曾闻声太后和贵妃说了些甚么?”
我点头道:“明天在济慈宫听到的话,一句也不能往外说。这后宫,就要有一场大风波了。”
紫菡喘气不止,一味揉搓着帕子擦眼泪。绿萼奉上茶来,我亲身赶了赶茶末,送到紫菡面前。紫菡双手接过,方略略安静:“女人。张女御恐怕就要被打死了。”
我低头一看,果见她淡紫色的长裙上尽是汤渍。紫菡接着道:“陛下斥责张女御妄议,又叱骂她对升平长公主不敬,寝殿规制僭越。命人拉出仪元殿杖刑。”
我皱一皱眉,小简忙走前几步,命人停杖:“陛下召朱大人过来发言,都温馨些!”说罢又回身引我进了定乾宫的西侧门。
周渊的眼中俄然闪过一丝古旧的柔情,伸手取太小几上太后擦拭过的长剑,淡淡道:“弃绝新剑,自是去寻觅故剑。”
我浅笑不语,只用细白瓷汤勺舀了一勺粥缓缓送与皇后的唇边,皇后低头抿了,拿绢子抹一抹吵嘴。我笑道:“陛下放下了,娘娘也要宽解才是。”
从济慈宫出来,已是流霞满天。百般残暴的色采随便铺陈,仿佛画者偶然染就,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入宫四年,我竟然从未好好赏识这日落之色。绿萼在我身后,捧着太后犒赏的百般物事,问道:“太后夸女人的画好,又犒赏了这么多,女人如何还不欢畅?”
紫菡道:“张女御在仪元殿外撤除外套、脱了鞋子、又散了头发,苦苦要求,陛下就是不睬,还把奴婢也赶了出来,只留了简公公和良辰姑姑奉侍。女人,陛下这般喜怒无常,奴婢惊骇。奴婢不想留在定乾宫了。女人去把奴婢要返来吧。”
周贵妃道:“谚弟怜我十年,渊儿戴德不尽。现在他有新妃做伴,渊儿很放心。”天子名叫高思谚,周贵妃——不,现在她既以小字称呼天子,便是要弃绝本身贵妃的身份。今后今后应唤她周渊。
我忙道:“臣女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说着,小简来了。紫菡赶紧背转过身拭泪。小简行了礼,瞥一眼双目红肿的紫菡:“陛下宣召朱大人御书房觐见。”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更加恭敬:“陛下圣明,且容臣女阐述。”
太后甚是骇怪:“你不去与天子道别?”
太后道:“你要去那里?”
我不答,只是问道:“我问你,你感觉人生一世,应当过甚么样的日子才好?”
周贵妃一袭广袖素衣,飘但是进。闭关五十余日,她脸颊肥胖,面色惨白,目光清净,凉若秋水。白衣虽显广大,行动间却微尘不起,涓滴没有惊破这一室的沉寂。她见了太后也不可国礼,只执弟子礼,盈盈一拜。
太后一怔:“故剑……”周渊低首垂眸,与太后相对无语。
本来她竟是如许的心机。
天子嘿的一笑,冷冷道:“这话太平常了。”
周渊道:“出了宫,也能寻求本相。”
我诚心道:“谢陛下。臣女入宫四年,一贯倾慕贵妃。且臣女承贵妃青目,有幸与贵妃深谈两次,深觉贵妃之为人,境地高远,远胜臣女这等凡俗之人。”
周渊道:“彻夜。”
小简道:“奴婢晓得陛下一贯赏识大人,奴婢就说,传闻贵妃告别太后时,大人也在场。说不定问一问,事情便分了然,好过在内心打闷葫芦。陛下骂了奴婢两句,到底命奴婢来请大人畴昔。”说着又躬身道,“只求大人去了今后,千万说些好听的,圣怒少几分,奴婢的脑袋还能在颈子上多留些光阴。”
我见小简双唇枯燥,忙命绿萼斟茶来。小简也不客气,接过茶盏,一口饮尽,抬袖一抹嘴道:“田女御走的时候,陛下正要惩罚张女御。厥后连皇后都抱病来劝着,都劝不住。也是……现在大家都说贵妃是世外高人,瞧不上这泼天的繁华,也瞧不上这十几年的伉俪之情,一心归隐去了。更有甚者,说贵妃只想着本身留在辅国公府的小儿子,又回辅国公府去了。陛下正想不开,张女御便说甚么值得不值得的话,正戳中把柄。奴婢束手无策,这才搬出大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