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菡道:“女人还记得张女御么,当时她不过随口提了提周贵妃,便几乎被打死。传闻这会儿在外宫做苦役,日子过得很不好。”
我周身一紧,一股寒气袭上心头:“那皇伯伯是如何答的?”
“厥后呢?”
作画须到手稳,不过半晌,我便平复下来,一面添上风色,一面淡然道:“陛下定是觉得理国公世子因少夫人的身孕冷待了殿下,以是才下旨休妻。本来的确是家务事,用不着下圣旨如许慎重。这清楚是借题阐扬。周贵妃私行出走,便和世子冷待长公主殿下是一样的。”
小钱低头道:“是。大人是晓得的,那女子有孕在身,说不定生下来便是理国公府的小世子呢。故此一家子都不敢奉告她,想先进宫来向太后和皇后讨情,请陛下收回成命。谁知陛下一早便推测了,命人拦着不让放进宫来。故此夫人和蜜斯都在玄武门外跪着。传闻皇后宫里已经派人去瞧过,也劝过了,夫人就是不起来。皇后看夫人年纪大了,只得命两个医官在玄武门守着。”
如此闲谈几句,我俄然想起日前松阳的话来,不觉嘻嘻一笑,指着紫菡的小腹,悄悄问道:“你日夜侍驾,可谓专宠,究竟何时能为弘阳郡王殿下添个弟弟mm呢?”
松阳沉着脸,由乳母为她挽起袖子,草草浣了手。宫人奉上冰镇绿豆汤,我放了蜜,亲手奉与她,柔声道:“县主请。”
我哈腰嗅着一朵玫瑰花,淡淡道:“选她上来的是皇后。且她现在虽不得殿下看重,但她是个故意之人。故意,就有来日。”
我赶紧起家,伸指掩住她的口:“又来了,不是奉告你不要再说这些么?明天是mm的好日子,当高欢畅兴才是。”说着亲亲热热地拉过她的手道:“我有一套赤玉整雕的笔和砚,便送给mm做贺礼,聊表寸心。mm诗才横溢,用它是再合宜不过的了。”
我一怔,松阳看着我道:“皇祖母还说到玉机姐姐了呢。”
刘离离欢乐道:“既是姐姐的东西,那mm也不推让了,多谢姐姐。”
绿萼猎奇道:“升平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圣上有甚么过不去的。”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她畴前是世子的正妻,现在不过是妾侍。”
星光灿烂,冷风习习。我用银签子扎了一片瓜瓤送入口中:“如何转了性子?”
松阳俄然嘴巴一扁,哭了起来,任凭我如何问也不睬。我只得看向她的乳母平氏,平氏叹道:“大人有所不知。本日午膳后,两宫和我家王爷在西厢闲话,说到王爷娶新王妃的事情。县主那会儿不肯昼寝,在内里全听了去。”
小钱一气饮尽,缓缓道:“理国公蜜斯说,升平长公主殿下嫁给理国公世子今后,本来好好的,也可说是——相敬如宾。但是前几日长公主殿下不知怎的,俄然上书要乞降离,说本身要去城外的白云庵削发修行,为国祈福。”
刘离离自从代替我做了高曜的侍读,一贯低调守礼,为着避嫌,向来也没有主动到永和宫和漱玉斋来访谒过我。本日见她打扮一新,且满脸忧色,我不觉将满腹苦衷抛在脑后,携了她的手笑道:“mm如何得闲到我这里来?”
刘离离走后,芳馨上来道:“这位刘大人虽不得殿下看重,心机倒也通透。”
陆愚卿嘿的一声道:“mm又不是真的要和他做母子,不过因势利导,互为援引罢了。天然皇子是越明白越聪明越好,只要他不忘恩背义便可。”
咸平十四年蒲月十三日,睿平郡王高思诚的正妃董氏因难产薨逝,睿平郡王哀思不已。丧事过后,太后将睿平郡王的独女松阳县主接进宫来扶养。松阳县主只要六岁,进宫以后也偶然读书,还是整日抽泣。太后命我常去济慈宫教她作画,哄她欢畅。又因宫中没有春秋相仿的孩子做伴,特命信王府两个庶出的蜜斯进宫伴随。这两个女孩儿甚是机灵,不过几日便哄得松阳县主笑了出来。她们虽是亲王之女,因母亲在宗谱上知名,故不得受册封位。太后念她们伴随县主的功绩,便命天子册了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