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冰玉肉片因为渗入了卤汁, 稍薄的部分已染上一点微红, 看上去像柔滑的花瓣, 肉里的油脂被热气一点一点逼出, 渗入进了亮褐色的糯米粉里, 使两种食材紧紧粘附在一起,粉中有肉,肉中有粉,非常入味。
威远侯丢脸的神采微微和缓,趁热喝了一口粥,眼睛立即就亮了。他不得不承认,早上起来喝一碗热腾腾的浓粥,对沉疴难愈的身材而言不啻于一场浸礼。
林掌柜这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又一名惹不得的朱紫来了!
“未曾做过我爹研制的菜?”林淡反复一句,笑容泛冷。
三刻钟后,威远侯把一枚足赤的金锭子放在桌上,领着一群侍卫心对劲足地走了,走到半路似想起甚么,又绕返来,把那些已经悄悄逃离的小地痞抓住,摁在故乡菜馆的大门前,狠狠打断腿。
咕咚、咕咚,厅里响起接二连三的吞咽口水的声音,旁人听不见,威远侯武力高强却听得一清二楚,抬开端看看本身带来的、正极力假装一本端庄的侍卫,不由转头去看林淡:“给我的部属一人来一盘粉蒸肉。”
威远侯用筷子把外层的糯米粉扒开, 一股奇特的气味便劈面而来,不但让他愣住了, 连围观的人群都收回一阵难耐的骚动。只因这香气太浓太浓,综合了酒香、草木香、卤汁香、肉香, 并一股极淡的豉香,香气层层叠加, 却涓滴不显得混乱, 反倒加深了旁人对食品的巴望。
“回侯爷,我是厨子,不是酿酒师,我酿酒只是因为兴趣,不是专门拿出去卖的。”林淡不卑不亢地答道。
汤九这才分开林淡身边,走到威远侯劈面坐下,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菜。
“抱愧侯爷,这杨林肥我只酿了一坛,肉也只要一块,现在都被您吃了。”林淡无法摆手。
“这是甚么,酒味很浓。”他拿筷子指了指中间的小碟子。永定侯一家全都是吃货,有不熟谙的食品问他们就对了。
秦二娘偷偷瞟了汤九一眼,心中微有些发憷。这小我她也熟谙,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刚打赢一场败仗,被天子调回兵部任职。他姐姐还是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娘娘,上头没有皇后,可说是权势滔天。
威远侯尝了一小块,立即就被这类奇特的味道征服了,就着腐乳,以风卷残云的速率干掉了一碗粥,神采别提多满足。他的侍卫们也一个二个吃得满嘴流油,还不竭竖起大拇指夸林掌柜技术好。
不等威远侯把话说完,林淡就遗憾摊手:“那坛酒起码还要再酿半年才气喝,现在不到三月就取出来,已经算是毁了。侯爷若想喝,还得再等半年。”
威远侯的胃早就被酒精腐蚀坏了,不疼的时候看上去很普通,疼起来便腹如刀割、盗汗淋漓,极其痛苦。听了这话他不由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时汤九已把剩下的粉蒸肉都夹走了。
“作数,您请稍等。”一旦面对门客,林淡立即收起假笑,变回了阿谁和顺而又耐烦的林掌柜。
威远侯夹起一块糯米粉包裹的冰玉肉片,只咬了一口就惊诧地睁大眼睛。无他,这肉片公然像林淡说的那样,已经吸饱了酒液,咬一口下去就仿佛喝了一杯酒,满满都是醇厚的酒香。这肉片与其说是一种食材,倒不如说是另一种盛酒的容器,却又饱含着肉质的鲜嫩,更有一股腌制后的酱香与豉香,口感极其丰富。外层包裹的糯米粉也一样味道奇特,本就是用来做廖糟的,半发酵过,比浅显的糯米粉更软糯,更甜美。
“算了算了,给他们每人来一斤卤肉,这你总有吧?”
这粥却不是浅显的粥,而是用吊了一早晨的奶汤熬的粥,内里有炖得酥烂的鸡肉和肘子肉,另拌有切得细细的荠菜叶,白里透着点点翠绿,卖相非常都雅,味道还格外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