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迎春早已薰香暖被,西门庆抱起瓶儿,进入锦帐当中。
春梅去了,未几时返来道:“俺姥姥害身上疼,睡哩。俺娘在房里匀脸,就来。”
“罢,罢!那我往孟三儿房里歇去罢。”西门庆说着,往玉楼房中歇了。
弓足不言语,笑嘻嘻地向她身上打了一下。
月娘忽见弓足鬓上撇着的寿字簪儿,问道:“六姐这对寿字簪儿倒且是好样儿,那里打造的?到明日俺几人还是也配这么一对儿戴戴。”
玉楼就着说道:“好大胆的五丫头!你该来递一盅儿。”
月娘拦住:“不劳起动二娘,只拜平拜儿罢。”因而二人相互拜毕。
瓶儿脸上一热,说道:“此是过世老公公宫里御前作带出来的,外边那里有如许花。大娘既要,奴另有几对,到明日每位娘都补奉上一对儿。”
“呸!浊蠢材!我不好骂你的!”瓶儿又火了,“你早细心好来,囷头儿上不算计,囷底儿下却算计。千也说使多了,万也说使多了。你那几个元宝能到那里?别说三千两,三万两又怎的?蔡太师、杨提督但是小食肠儿?不是人家西门大官人天大情面,平白拿了你一场当官,蒿条儿也没曾打在你这王八身上,好好放出来,教你在家里恁说嘴。人家不属你统领,不是你甚么着疼的亲故,平白怎替你南下北上走跳,使钱救你?你来家该摆席酒儿,请过人来好好儿感谢才是,却要一扫帚扫的人光光的,问人找起后帐儿来了。”
说话间,酒过数巡,潘姥姥先起家往前边去了,弓足跟着娘往房里去。
“你别要汗邪了。”月娘说道,“休惹我那没好口的骂出来!你在这里,她大妗子那里歇?”
“二娘不去罢。”月娘说道,“叫老冯回了肩舆家去罢。”
玉楼戏道:“五丫头,你好人儿!本日是你个‘驴马畜’,把客人丢在这里,自个躲房里去了,你可成人养的!”
月娘又说道:“闻说二娘家门首就是灯市,好不热烈,到明日俺们看灯去,就往二娘府上望望,休要推不在家。”
瓶儿说道:“家中无人,他日再奉看各位娘,有日子住哩。”
“没的扯淡!”西门庆说道,“这两日好不巡夜的甚紧,怕怎的!但有些风吹草动,拿我个帖送与守备周大人,点到推行。”又道:“二娘,怎的冷僻清坐着?用了些酒儿未曾?”
弓足说道:“前者央阴阳看来,也只到这仲春间兴工动土。把二娘那屋子翻开通做一处,前面盖山子卷棚,扩一个大花圃;前面还盖三间玩花楼,与奴这三间楼相连,做一条边。”
月娘听了,忙说道:“奴讽刺,斗六姐耍子。俺姐妹们人多,那里有这很多相送。”众女眷都笑了起来。
瓶儿赶紧说道:“奴到那日奉请众位娘。”
月娘从中解劝:“花二娘,你吃过此杯,略歇歇儿罢。”
玉楼说道:“俺世人再三劝说二娘,二娘只是推,不肯吃。”
弓足那里肯受,相让了半日,两个还平磕了头。弓足又谢了瓶儿送的寿礼。正巧,吴大妗子和潘弓足的母亲潘姥姥也都在此,都一同见了。
二人杯盏互劝。瓶儿依偎着西门庆,说道:“大官人可千万把奴放在心上。这儿离官人家虽隔几条街,还不至于远山远水。若官人能常来常往,奴心中方才结壮。”
月娘说道:“多有破钞二娘,这个却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