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说道:“亲家,明日好歹降落舍间来坐坐。”
孟玉楼问道:“有大姐姐没有?”
西门庆鼾睡如雷。
到了晚夕,弓足打扮起来,把髻摘了,打了个盘头揸髻;把脸搽得乌黑,抹得嘴唇儿鲜红;戴着两个金灯笼坠子,贴着三个八面花儿,带着紫销金箍儿;寻了一套大红织金袄儿,下着翠蓝缎子裙,装个丫头,哄月娘世人耍子。先是把瓶儿笑得前仰后合,又被陈经济瞥见,一道去哄月娘,月娘还真信是西门庆又买了个年事大的丫头。李娇儿、孟玉楼也给逗乐了。不一会,西门庆到了,进入房内坐下。
吴月娘叮咛瓶儿:“你把这经疏,纳个阡张头儿,亲今后边佛堂中烧了吧。”
乔大户娘子笑而不语。
瓶儿奉告西门庆:“他大妈妈摆下饭了,又做了些酸笋汤,请你用饭去。”
堂客中的尚举人娘子说话了:“难为吴亲家厚情,乔亲家你休谦辞了。”又问道:“你家长姐客岁十一月生的?”
月娘奉告西门庆:“本日乔亲家那边使乔通送了六个帖儿来,请俺们去吃看灯酒。我们到明日,不先送些礼儿去?”
瓶儿也是笑而不语。
弓足说道:“你好洁净嘴头子!小羽士吴应元,你哕他一口,你说:昨日在那里使牛耕地来,本日乏困得你如许,明白日睡觉。昨日让五妈好等。你这般大胆,竟不来与五妈叩首祝寿。”
西门庆夺过镜子也照了照,说道:“我如何不瘦?”
等拉了出去,西门庆在灯光下睁眼旁观了好一会,才知是潘弓足,乐了。
瓶儿把孩子交给玉楼,去后边佛堂了。
弓足不肯:“李大姐,你们本身去吧。我摘了头,你不知我内心不耐烦?我现在要睡了,比不得你们心宽闲散。我这两日,只要口游气儿,黄汤淡水谁尝着了?我成日睁着脸儿过日子哩!”
玉楼奉告西门庆:“本日薛嫂儿肩舆送人家一个二十岁丫头来,说是你教她送来,要她。你也这大年纪,出息也在身上,还干这活动。”
西门庆解释道:“昨日醮事散得晚,吴亲家又摆桌席,吴大舅、花大哥、应二哥、谢希多数陪席,吃了半夜酒,到现在,酒还在这里。”西门庆指指胸口,“待会还要往尚举人家吃酒去。”
弓足却不是这么想:“俺们哪个不是十个月养出来的?谁比谁就差一点儿?”
月娘不言语。
次日,西门庆从衙门中返来,开了箱柜,取出南边织造的夹板罗缎尺头来,叮咛小厮请来裁缝,为众妻妾制造衣服,两日完工。
吴大妗子又说了:“乔亲家不依,我就恼了。”
玉楼端庄地说道:“你问大姐姐,丫头也领在这里,不信,本身瞧瞧。”
大妗子看着也乐了:“像,像。孩儿们在炕上张手蹬脚,小姻缘一对儿玩得好哩。”
弓足说道:“怎能与你比!每日碗酒块肉,吃得肥胖胖的,埋头只何如人。”
玉楼生着气说:“等我去拉。大胆主子,也是个不听指教的。”
乔大户娘子道:“亲家美意,他日望亲家去吧。”
玉箫忍不住,掩着笑嘴,出去转了个身,回道:“她不肯来。”
弓足说:“没有大姐姐倒好笑。”
这时,乔大户娘子和众堂客多进房来。
月娘反不在乎:“也罢了,有了一个,也多是普通。莫不你家有一队人,也都写上,惹得羽士不笑话么?”
月娘说:“我家小儿六月二十三日生的,大五个月,恰是两口儿。”
西门庆因被人拦住吃酒,第二日才返来。到了家,走到书房里,歪在床上就睡着了。这时,瓶儿和弓足抱着官哥儿出来,见了月娘,才知西门庆返来了,便带着这穿了道服的孩儿去书房找寻西门庆。西门庆正脸朝里睡着,弓足指着孩子说:“老花子,你好睡也!小羽士儿自家来请你了。大妈妈房里摆下饭,教你吃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