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接酒在手,向二人各道了万福。
“瞧大官人的记性。”王婆一旁抢答道,“那日屋檐下头过,叉竿打得正着。”说完,先自笑了起来。
西门庆向前屈身唱喏施礼。弓足随即放下糊口,还了万福。
“这位官人,便是本县里一个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来往,叫做西门大官人。在县门前开生药铺。家有千万贯财帛,真是个钱过北斗,米烂陈仓,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大象口中牙。又放官吏债。他家大娘子,也是我说的媒,是吴千户家蜜斯。”王婆有声有色地说着。转而问西门庆:“大官人,怎的连日不过贫家吃茶?”
此时,武大正挑着担子进了自家前门。
“几位哥儿?”
王婆又说道:“出语无凭,你们二人各留下一件表记,才见真情。”
王婆开了自家后门,进了武大师。弓足见了,忙迎上去请上楼坐。几句酬酢过后王婆问道:“娘子家可有历日,借与老身看一看,定个裁衣的日子。”
弓足说道:“乳母,免了罢。”仍不解缆子。
“西门大官人,”王婆对着西门庆说道:“功德成了,所许之物,不成失期。一旦失期,我也要对武大说。”
弓足一边同西门庆亲嘴,一边答道:“他只是问乳母衣服做了未曾。我说衣服做好了,还给乳母做送终鞋袜。”
弓足推让,谢道:“多承官人厚意,奴家量浅,吃不得。”
弓足只得收起糊口。三人坐定,王婆斟酒。西门庆拿起酒杯,递与弓足:“请不弃,满饮此杯。”
“那,你得依我一件事。”王婆又回回身来,“从今为始,瞒着武大,每日休要失了大官人的意,早叫你早来,晚叫你晚来,我便罢休。”
“不认得。”弓足答道。
弓足听了,不知如何答复。只是羞得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王婆见状,再逼一句:“咋啦?快说话呀!”
闲话中,弓足问起西门庆的年纪。
“除下拙妻,另有三四个身边人,只是没有一个似娘子这般中我情意的。”
次日凌晨,弓足为武大安排了早餐。武大挑着担儿出去了,弓足便把帘儿挂了,叮咛迎儿看家,从后门走到王婆这边来。王婆早已清算洁净,备下针线,安排了茶水。见弓足到来,如同驱逐新人普通,欢乐接人。先浓浓点了一盏胡桃松子泡茶与弓足吃了,然后取出三匹绸绢。弓充足好是非,裁得完整,缝将起来。王婆坐于一旁看着,不住声地喝采夸奖:“妙手腕,老身也活了六七十年,还真未曾见这般好针线!”
弓足忙说:“不必。将过来做不得?”
王婆还要斟酒,拿起酒注子,晃了晃,说道:“恰好吃酒,却又没了。待老身再去买一瓶来。”
“那也好。”王婆接过银子,对弓足说道:“有劳娘子相陪大官人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王婆端酒出去,插口道:“大官人看我们这位娘子,百伶百俐。不但做得一手好针线,诸子百家,双陆象棋,拆牌道字皆通,又写得一笔好字。”
王婆望着弓足问道:“娘子,你认得这位官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