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三棵树小村那些低矮的草庐,看到大猛、二壮、小石头,他们正在分享鼻涕虫从主家偷来的糕点,那糕点又香又甜又糯,他们笑着,可他们的父母却被主家的皮鞭和刀剑逼迫着一群群的去到田间劳作,整天不歇。今后,再过几年,他们也将如父母普通。
“这......”长弓云俄然提出的题目,让桐风英竟然在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解。
八岁的少年牙关“格格”作响,极力抵当那难忍的剧痛,在贰心底认识深处,有着爹爹已见佝偻的身影,有着星空中凝睇的眼睛,有着玩伴们的笑语,有着不平于当世的意志。
“我?”
八岁的长弓云这才明白,职位连牛马都不如的仆从不但是自家父子和几个小火伴,在庞大的帝国中,有起码千万仆从的运气一样悲惨。
桐风英是多么人物?四百年前的桐侯,仙岛青年一代最为惊才绝艳之人,博闻强记、见地不凡,二十三岁即自创《凌虚》之法,可不借外物宝贝腾空而行,震惊三域,轰动帝皇,方才得以进帝都奉养两代帝皇。
寒暑更迭又春去秋来,长弓云一每天长大,在整整两年间未曾学过涓滴仙术,却也真的触类旁通,《奔雷术》悟通第三层,运功行走如飞,隐有风雷之声。
“帝?”梦中,长弓云如抓到了拯救稻草,解惑良师。“帝尊,你能不能让天下的千万百姓不再是别人的仆从?我,爹爹,大猛、小石头、二壮都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去延陵邑看看集市,去王城看看楼台轩榭,去帝国看那矗立入云的摘星台究竟是何模样?帝尊,你能不能让我娘亲返来,与爹爹和我在一起,就算刻苦,就算与小石头的爹娘一样,我也情愿!帝尊,你能不能让诸侯不再挞伐,免得更多的人沦为仆从?你......”
意动,体内丹田窜出一道清光直至头顶,似在呼唤甚么。其间六合之气灵翠浓烈,自发的囊括而来,在其头顶周旋而成一股旋风,觑准那清光呼唤处蓦地灌入。
晨诵、早读、午修、晚讲,长弓云在仙老桐风英的倾力教诲下,孜孜不倦,一头扎进书堆,垂垂也读出滋味,如痴如醉。
“可帝经之法......”长弓云想说,却骇然发明话临出口时脑中白茫茫一片,一个字的经文都没有!
长弓云想不到那很多,却感觉仙老的解释里有太多的题目,一时又不知题目出在那里?也对,仙老早说过,要明人间之理,行六合至道,绝非读两年书的八岁孩童所能企及,还要学啊!
梦中,统统气象消逝,长弓云听到一个声音,衰老而恢弘,严肃而平和。
石洞外,平台边,深夜带着雪峰寒意的山风吼怒,盘腿静坐的长弓云逐步沉着下来,表情不再为得失遭际而颠簸。意念所及,《帝经》再现,他去除鞋袜,双腿交盘,脚心向天;双手搁膝,掌成虚托之势,掌心亦向天,加上头顶天灵,此谓五心向天的静修之法。
虽未睁眼,孩儿的一举一动皆在桐风英意中,情知《帝经》可贵,六合至道自有法例束缚,乃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也徒然。孩儿勿要勉强,顺其天然,勿庸人自扰,去吧。”
不幸桐风英旷代英才,一心规复古制,处心积虑、屈膝事君,好不轻易获得铜板,舍弃大好桐侯国度业,与胞弟桐风华回避深山中,用心研讨数百年却一无所获,无缘也!无赤子之心也!
“是,你!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当得起让本帝从数百载甜睡中复苏。赤子,记着我的话你就能做到,记好了......化赤子之心为帝心,觉万民之苦,解万民之难,虽千万人弗届,吾愿一往无前也!除私欲,绝情爱,方能公允持正,无偏无倚,以大德服四方,受万民推戴;行天道、造乾坤、立纲常,容万千生灵生息不止,繁华昌隆,则帝心亘古不灭,与世长存!牢记,牢记,不然空有勇力绝世,不免落入匹夫之流,无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