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厨子来时,一手托着个盘儿,上头还盖着精美的雕花小盖儿,仿佛是木头做的,一眼便看得出并不是堆栈所用之物。他身形发福,腰粗充足抵得上三个谢兰心,小个不高,因为胖,看着却也结实,天生胖成了一幅弥勒脸,笑佛普通,一看便令人觉着有一股子亲热之感。
“这白龙,天然就是中间那鱼丝儿,海嘛,二位瞧那鱼身子,可不就是海了?”厨子笑哈哈道。
“可……木头轻易烂吧?”谢兰心游移道。
二人借着未灭的天光,低头看那鳜鱼,通身金黄微褐,尾与鳍处炸得酥脆,背上却露着白丝丝儿的肉,也用油微微过了一遍,用刀切成一段段,有的竖在上头、有的半曲半折、有的贴卧在鱼背上,成了个漫天散花的形状,仿佛鱼身上开出了一朵白盈盈的花来,非常都雅。
那厨子见她迟愣,便道:“堆栈里的锅碗勺筷老西都看了,那可不成!要想做好菜,除了在菜高低工夫,这器具也得讲究!您方才是不是闻到了荷叶香气?”
两人刚说到此处,那看不见的备弄里忽的咳嗽了一声。一个衰老的声音道:“二位是真请我呀,还是随口一说?”
谢兰心悄悄地笑了笑。
谢兰心:“鳜鱼?”
这小我就是这小我,不管几辈子,说出的话都还一模一样。
谢兰心与明羽点点头。
她闻听,看了看明羽,笑了起来。
谢兰心很有兴趣,支着下巴在一边听。明家那点子事她早晓得得透透的了,不过是些功高震主、明升暗贬的旧事,明羽不算是明家正统的嫡派,但实实在在倒是最有先祖遗风的一个。
厨子嘿嘿然道:“这盖子可不浅显,木头呢是用柳木做的,不但柔韧,本身就有柳的香味儿,老西拿荷叶、荷花与这木头合起来一蒸,蒸他个一天一夜,再晒干喽,柳木自个儿的味儿就没了,就是荷香啦!菜好之时,再拿来一盖——香味不就出来了!”
“我觉着他说得很好。”她道。
明羽也尝,尝过后问她:“你感觉如何?”
不是别人,恰是早就跑没影儿了的明公。
他递畴昔两只筷子,谢兰心一看,又不是自个儿堆栈里的。
明羽神采稳定,“只是偏僻旁支,与明家军并无大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