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不耐痒,摆脱道:“你不为我着想,反而叫我为你着想,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我不吃这份俸禄,不管这桩闲事。”她伸出苗条的手指,在灯下白腻如玉,指上戴着米珠围紫晶的花丝指环,悄悄在萧绎面前晃了晃,一双明眸潋滟,含着几分滑头,含笑嫣然道:“别再摸索我,我是不会答允的。”
萧绎游移半晌,摸索道:“每日每夜,案牍劳形。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思卿起家转入屏后道:“谁说我气消了?我几时气死了,还你个平静。”
思卿笑道:“容姊那里的话,我又怎敢与陛下置气。左不过陛下瞧着我烦绪了,我又直说了几句惹陛下活力的话。等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也就好了。”
“之前陛下再繁忙,也从未健忘过皇贵妃不是。”世人不昂首,便知这腔调出自宁嫔何氏之口。琳嫔低头喝茶,容嫔从甜白釉花瓶里勾出一枝名唤“白鹤卧雪”的菊花玩赏,都不接宁嫔的话。
“除非甚么?你说,我都承诺你。”
琳嫔谢氏夙来寡言少语,那宁嫔何氏用帕子吸一吸鼻翼上的粉,不屑地撇了一眼容嫔,也不言语。
思卿听了几个字,就拿起书来,口里“嗯”、“嗯”地对付着。萧绎无法,只好挑明问:“你暂理一理摆布内卫的事件好不好?”
思卿挑眉反诘:“这句话,你不晓得对多少人讲过。”
萧绎夺走思卿手里的书,轻声细语:“现在恰是多事之秋,我常常顾此失彼,宝钗无日不生尘。只要两卫统领不鼓吹,朝臣怎会晓得?你说见人传话不便――这也没甚么不便,派黄门官通传就是了。”
“我有件端庄事和你商讨。”
琳嫔拥戴道:“想来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得空蹈足后宫罢了。”
思卿白了萧绎一眼:“我看甚么书,你休要管。现在二更天了,不困才怪。”
萧绎想替思卿理一理的鬓角,思卿侧头避开,萧绎道:“你先向我生机,反倒是你生我的气。”
容嫔见此道:“陛下宽坐,嫔妾等辞职。”妃嫔们纷繁施礼辞职,宁嫔只得恋恋不舍地跟在最后退了出去。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皇贵妃勇于诤谏,其心可嘉。”接宁嫔话竟然是萧绎。
萧绎一时语塞,思卿又说:“何况我居于禁中,文书来往,见人论事,样样不便。你亲掌两卫不好么?”
“俗话说‘顺情好说话,干直惹人嫌’――”
“江东不再总领内卫,我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接任。若不是此次把江东推上了风口浪尖,我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免江东的职事。”
思卿仍旧不肯承诺:“我不揽这事,吃力不讨喜。我是个识时务的,不肯意自讨败兴儿。端王说我‘暴戾无德’,你觉得我不晓得?”
思卿以书掩面,笑问:“你几时突发奇想的?我若插手两卫,必定被朝臣指责干政。”她浅嗔佯怒,“我就晓得你从不为我着想。”
萧绎与思卿自这天起开端尚气,两人见面不说话。有容嫔周氏,太皇太后身边女婢出身,资格远在思卿乃至先皇后之上,为人贤淑端方,便从中补救,对思卿道:“皇贵妃在上,这话嫔妾原不该多口的。皇贵妃掌着六宫事,何妨设席,与陛下笑开了脸。现在陛下每日忧愁,嫔妾们也不好主张。”
太皇太后孝满后,今上迟迟不立皇贵妃为后,思卿的生父右相叶端明又被抚州贪腐一案所缠累,宫中哄传皇贵妃或无缘后位。而宁嫔出身左相何适之一族,是先皇后的族妹,又是太子的姨母,迩来风头大盛。固然容嫔资格深、琳嫔育有皇长女,但她二人出身都不高,皆对宁嫔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