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华俄然一阵心头颤抖。
那女子听他明日即离,似有不舍之意,因道:“公子既来杭州,浩繁景点未加赏玩,如此便去了不成?”
朱淑真亦羞笑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厉之华道:“勿需客气,我们已成了好朋友,朋友有难,理应助之,何故言谢?”
厉之华笑道:“好一个李太白的‘将进酒’!”
朱淑真复又斟上,笑道:“这酒不是葡萄酒,而是绍兴名酿,名曰‘女儿红’,并非酒色红而得名,此酒名虽女儿红,酒色原非红色,这酒我是用百年红葭根泡制而成,故呈红色。这绍兴女儿红,却有一番故事来源。”
厉之华无法道:“我亦想游遍杭州,可……可情不由己。”
朱淑真道:“公子脾气豪放,非常人所及。不瞒公子,我叔父也因为主力抗金,不顺服奸臣汤思退,被其诬落弹劾。此种朝政,大权旁落于奸臣,实为痛心。”
朱淑真嫣然一笑,道:“厉公子不必谦辞。不然,小女子可吃不消啦。”
厉之华闻后,心想:“如此才女,若成了彩凤随鸦,无疑是香妍牡丹,入了牛口,难怪她愁怅凄苦。”想毕便道:“朱女人才调横溢,貌若天仙,且质资冰雪,实乃万不求一。那人唯财丰,却才穷,此种纨绔浮浪之庸徒若配之,实令人悲叹。令尊堂所为,以‘焚琴煮鹤,暴殄天物’相喻,亦不为过!女人文慧无匹,何虑此后难觅情投郎君?劝女人勿傀儡于别人之手,此为本身的毕生大事。”
只见朱淑真按徵调羽,葱指悄悄拨挑,音柔高委,流转无方。一曲稍定,又拿起那支洞箫,引宫按商,朱唇微绽,悠声迭荡。这箫声较刚才琴声竟活快亮丽,似雀飞雉舞,百鸟欢鸣,曲调欢畅不羁。
朱淑真道:“绍兴有一土风,谁家若生了女儿,便酿出好酒埋上天下,等女儿嫁时,便掘出和亲朋同饮。这酒陈埋深处一二十年,其味自是浓醇之至,故美其名曰‘女儿红’。而生有男儿的人家,皆盼望长大后能青云直上,考取状元郎,宦途快意,每家在生男儿时,也埋酒深处,候子成名方饮,故此叫‘状元酒’,和‘女儿红’皆一趣意,也算是同一种酒。男儿若不成名,辄要等结婚时聚饮,如纯为考中状元时方可饮用,那我们本日却没法吃到这酒了。”
厉之华道:“我们江湖武人可不讲这个。”
厉之华道:“本日幸遇朱女人,得闻雅奏和福目赏之词画,何幸如之,不管何时也难忘怀。”
朱淑至心中一喜,减缓鲛绡,揩干珠泪,说道:“公子若能互助,奴妾感激不尽。”
厉之华见果碟中的小菜糕点做得邃密讲求,暗想人家吃的东西均这般精彩讲究,本身除非吃过些虎狼狍肉,当为不雅。内心不由惭愧。
朱淑真将酒杯放在桌上,斜酝斟满。厉之华见酒杯乳白透明,知是白玉盏,那酒色深红,注入杯中,色采鲜丽,芬香四溢。感激道:“得朱女人频频赐宠,鄙人感激不尽。”
朱淑真幽情说道:“我们如果那四海为家的江湖武人该多好……”
那女人脸一红,道:“奴妾贱名,只恐有聒凌公子清耳。我名叫朱淑真,故乡原在江西徽州,迁至杭州三十多年了,今告贱名于公子,不知公子今后还会记得?”
豪情过后,朱淑真思之其境,大感羞腆,微声忧道:“妾今晚情托公子,死亦无憾,然妾并非水性轻浮之类,望公子自明。”顿了顿又接道:“奴陋质贫姿,君自是青云之器,他日宁肯复顾寒微?奴妾思之,总觉本身不过是昙花一现,无此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