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健忙问道:“你与谁烧纸钱?快不要在这里烧.你或是为父母兄弟,你奉告我姓名,外头去叫小厮们打了承担写上名姓去烧。”藕官见了周子健,只不作一声.周子健数问不答,忽见一婆子恶恨恨走来拉藕官,口内说道:“我已经回了奶奶们了,奶奶气的了不得。”藕官听了,终是孩气,怕屈辱了没脸,便不肯去.婆子道:“我说你们别太兴头过余了,现在还比你们在外头随心乱闹呢.这是尺寸处所儿。”指周子健道:“连我们的爷还守端方呢,你是甚么阿物儿,跑来混闹.怕也不顶用,跟我快走罢!“
王夫人听了,只得留下.将去者四五人皆令其乳母领回家去,单等他亲父母来领,将不肯去者分离在园中使唤.胤禛便留下文官自使,将正旦芳官指与周子健,将小旦蕊官送了宝钗,将小生藕官指与了丹丹,将大花面葵官送了丹丹,将小花面豆官送了冷寒霜,将老外艾官送了纯悫,尤氏便讨了老旦茄官去.当下各得其所,就如倦鸟出笼,每日园中游戏.世人皆知他们不能针黹,不惯利用,皆不大责备.此中或有一二个知事的,愁将来无应时之技,亦将本技丢开,便学起针黹纺绩女工诸务.
且说大观园中因胤禛王夫人每天不在家内,又送灵去一月方回,各丫环婆子皆有闲空,多在园中玩耍.更又将梨香院内伏侍的众婆子一概撤回,并散在园内听使,更觉园浑家多了几十个.因文官等一干人或心性傲岸,或倚势凌下,或拣衣挑食,或吵嘴锋芒,大抵不循分守理者多.是以众婆子无不含怨,只是口中不敢与他们分证.现在散了学,大师称了愿,也有丢开手的,也故意肠狭小犹怀旧怨的,因将世人皆分在各房名下,不敢来厮侵.
周子健便也正要去瞧林丹丹,便起家拄拐辞了他们,从沁芳桥一带堤上走来.只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山石以后,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叶稠陰翠,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很多小杏.周子健因想道:“能病了几天,竟把杏花孤负了!不觉倒`绿叶成荫子满枝'了!“是以瞻仰杏子不舍.又想起邢岫烟已择了夫婿一事,虽说是男女大事,不成不可,但未免又少了一个好女儿.
周子健忙把藕官拉住,用拄杖敲开那婆子的手,说道:“你尽管拿了阿谁归去.实奉告你:我昨夜作了一个梦,梦见杏花神和我要一挂白纸钱,不成叫本房人烧,要一个生人替我烧了,我的病就好的快.以是我请了这白钱,巴巴儿的和林女人烦了他来,替我烧了祝赞.原不准一小我晓得的,以是我本日才气起来,偏你瞥见了.我这会子又不好了,都是你冲了!你还要告他去.藕官,尽管去,见了他们你就照依我这话说.等老太太返来,我就说他用心来冲神,保Щ我早死。”
周子健忙道:“他并没烧纸钱,原是林mm叫他来烧那烂字纸的.你没看真,反错告了他。”藕官正没了主张,见了周子健,也正添了害怕,忽听他反粉饰,心内转忧成喜,也便硬着口说道:“你很看真是纸钱了么?我烧的是林女人写坏了的字纸!“那婆子听如此,亦发狠起来,便哈腰向纸灰中拣那未曾化尽的遗纸,拣了两点在手内,说道:“你还嘴硬,有占有证在这里.我只和你厅上讲去!“说着,拉了袖子,就拽着要走.
丹丹见了他来,忙笑说:“快把这船打出去,他们是接林mm的。”世人都笑起来.周子健红了脸,也笑道:“人家的病,谁是美意的,你也描述着讽刺儿。”丹丹笑道:“病也比人家另一样,原招笑儿,反提及人来。”说着,周子健便也坐下,看着世人慌乱了一回.丹丹因说:“这里有风,石头上又冷,坐坐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