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顾公子见教。”
家仆讪讪道：“大人，是乌衣巷顾公子，小人将大人闭门谢客的话说过了，可顾公子说，您还是见一见他为好。”
“哪个至公子？”李清河苍茫问道，心境飘忽，家仆上前两步，见自家大人痴痴傻傻竟问起这个，道：“大人，乌衣巷的至公子您不晓得了？”
“有客来访，子正连杯热茶也不给么？”
见他语无伦次，已然失态，顾曙笑着归位，道：“子正不是怕死之人我晓得，但听闻子正长女已到及笄之年，季子则还是总角稚童，夫人现在又怀妊在身，是否能受得住一丝半毫风雨，子反比我清楚。”
顾曙笑着点头道：“好，子恰是利落人，我要奉告你的是，你那故交，定抵挡不住并州那群虎狼，不要觉得那群人只是赳赳武夫，只会弄刀舞剑，整起人来，一样恶毒，一样不手软，他届时说出些不该说的，也是极有能够的，子正说呢？”
很久很久，李清河仍觉那一袭鬼怪身影还在面前闲逛，尽力定睛时，肯定那人已真的拜别，方抚着几案缓缓坐下，不料家仆忽又奔至，喘气告道：
慎重一时口中酸涩，躬身道：“下官明白了。”成去非挥挥手：“去罢。”慎重闻声见礼回身而去，独剩成去非一人鹄立很久很久，直到晨光第一缕阳光打到他面上来，染红半张脸。
“好，子正先前不知，眼下当晓得了，”顾曙见他面色又是一变，死抿了嘴，笑道，“我还要奉告子正的是，天子亦下旨彻查弹章诬告一事，现在知其弹章者，除了你我，便是天子，天子是否真正穷究我不知，但有一人需求穷究的，子正这总晓得我说的是何人吧？”李清河头皮滚过一阵酸麻，不由颤颤打了个机警。
“这就对了，子正，”顾曙还只是嘴角带笑，“你我皆怕此人啊！”李清河又是一怔，顾曙反问道：“不是吗？并州的财神已死，中枢府库匮乏，给不了并州甚么。现在不但是他，你说并州那边天高天子远，刺史府的人要如何查这事？”
李清河仍然魂不守舍，耳畔起落的还是顾曙那字字句句，只听那家仆的声音忽而大得很：“大人，是乌衣巷的至公子，请不请？”
敕旨一出，底下那一众打赌压宝似的官员，皆一副料想当中神情：乌衣巷至公子虽有毁伤，失掉财路，但洗清怀疑，短短半月便得以重回庙堂，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骠骑将军。百官未曾假想的倒是，朝会这一日夜色下来后，最为烦恼的便是当初并州战事押粮官李清河，早已转职，在得闻成去非复职归朝时，忽闻府中人来报：“大人，外头有客……”李清河皱眉直摆手道：
火势带来准期的混乱，慎重终将成去非送回乌衣巷。向来无有悲喜的至公子，在定定回顾相望炊火升腾的方向时，目中有一瞬的晶莹闪过，慎重狐疑那是泪光，却又不能就此必定，正欲折身辞职，忽闻成去非道：
李清河耳畔好一阵嗡嗡乱响，半日才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顾曙拊掌而笑，飘然起家，拍拍他肩道：“此举不过未雨绸缪，子正也勿要过分惊骇，倘这一回，安然相渡，我劝子正不如解聘去官，左对夫人，戏弄冲弱，岁晚故乡，何尝不乐，便是我，也羡慕得很。”说着竟举步而去，“子正不必送了，还是放心养病吧！”
顾曙端起茶盏，似是细品，笑道：“好一股暗香，”说着扫了几眼茶具，随便敲了敲器壁，“只是这么好的茶，却不妃耦，返来我送子正一套茶具。”李清河心底恨他现在还端风雅，一句也不想听，却也只能忍着拥戴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