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说间，忽听内里传来一声接连一声的“走水了！走水了！”慎重稍一怔忪, 他亦是那夺目如此之人, 面色不由变了变, 同成去非碰上目光时，才发觉成去非神采颇带非常，却又虎将听得高空一阵鸟鸣渐近，非常纳罕，奔出来相看时，只见漫天的白鹤自头顶苍穹掠过，风神洒落，羽欺积雪，一时竟如梦亦如幻，而火光冲天处，一片红焰天下恰是羁押蒋北溟处。
“这人间事，大略如此，不妃耦的多了去了，就比如子正你，自是有一技之长，却一向沉湎下僚，去岁并州大捷，皆有犒赏升迁，独独子正没有，天道不公也。”顾曙忽拿此引开，李清河更是无言以对，其中起因，顾曙既然要撇得一干二净，他自是没法对付他这般恶棍嘴脸，一时闭口不言，冷静听着。
他并不等李清河答复，已持续道：“所幸，他咬也只能咬到你这一层，但既咬到你这一层，廷尉署的短长，子正可曾领教过？”
统统再不必多言。
家仆讪讪道：“大人，是乌衣巷顾公子，小人将大人闭门谢客的话说过了，可顾公子说，您还是见一见他为好。”
在了然此点以后，东堂之上天子敕旨天然格外“开恩”：蒋北溟虽无商者干政之嫌，却成心以自裁沽名钓誉，另有为商期间利欲熏心剥削无厌，仍为罪不浅。罪人身故，遂既往不咎，以示天恩浩浩。至于弹劾者进谗诬告，欲坏国之长城，事情来龙去脉，并州有司务必彻查再报中枢。
李清河面上一窘，忙命家仆奉茶，顾曙见他局促不安站着，遂道：“子正也坐吧。”宾主坐定，热茶已上，李清河犹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顾曙落拓饮了几口茶，抬眼略略打量李清河几眼，将跟前人一举一动间的心机尽收眼底，方笑道：“子正莫要在那胡乱猜想了，你我之间，不必绕弯，本日天子新下旨意，蒋北溟的案子就此告一段落，至公子安然无恙，这一事，子正想必已经晓得了吧？”李清河口舌打结，含混道：“某即便不在假中，也非上朝之人，某现在不过戋戋散官，顾公子还是莫要笑某了。”
慎重一时口中酸涩，躬身道：“下官明白了。”成去非挥挥手：“去罢。”慎重闻声见礼回身而去，独剩成去非一人鹄立很久很久，直到晨光第一缕阳光打到他面上来，染红半张脸。
“不过子正夙来气度宽广，这些事既已畴昔，想必也早已不放在心间。”顾曙幽幽一叹，“但面前事，子正不管如何是不能不放在心上。”李清河听他还是这般无事人丁气，终忍不住起家，深深作了个揖：“还请顾公子明示吧。”
“大人，大人，又来客人了！”
仿佛轰隆击心，李清河顿时复苏过来，现在力量完整被抽尽，只想瘫在地上，却不得不撑起半口气来：“请，请……”
东方既明，夜色的粉饰消逝殆尽，慎重领成去非一起疾行至廷尉狱东南角一间密室，成去非已晓得出了变故，问道：“四周皆被围了起来？”慎重点头：“至公子，这才恰是蹊跷处, 即便转移犯人, 用不着包抄了廷尉狱，下官思疑此举恰是冲着您来，有人晓得您来见蒋公子了！”成去非不置可否, 慎重则往外探了几眼, 回身道：“请至公子于此勿要走动，下官这就设法寻出些乱子, 好送您分开这里。”
敕旨一出，底下那一众打赌压宝似的官员，皆一副料想当中神情：乌衣巷至公子虽有毁伤，失掉财路，但洗清怀疑，短短半月便得以重回庙堂，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骠骑将军。百官未曾假想的倒是，朝会这一日夜色下来后，最为烦恼的便是当初并州战事押粮官李清河，早已转职，在得闻成去非复职归朝时，忽闻府中人来报：“大人，外头有客……”李清河皱眉直摆手道：